熙宁偏头看他, 原来真是旧人。
几十年时间便足以物是人非,何况桑仕秾的阿娘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去,阿娘未提起过他们母子, 倒也情有可原。
难得他还能将自己认出来,“你说两年前头一次在赵军之中见到我, 便认出了我来,那时一定很是惊讶吧。”
“我刚离开阳家的时候你还只是一点点大。”
“喏,只有这么高罢了”,桑仕秾伸手在地上给熙宁比了一个高度,“猛然看到你长成大人的模样,倒真是叫我不太习惯。”
熙宁倒是记得第一次在赵军之中见到桑仕秾时的场景, 他那时正在校场上练兵,抱着胸皱着眉头看面前的士兵耍刀,想必是那手下的招数使错了, 看着桑将军越发阴沉的脸, 没捉稳那长刀, 竟直直砸到了自己脚面上。
下一瞬,赵侯带着自己上前拜见, 他一瞬间愕然在原地,原来心里想着得竟然是这回事。
两人谁也未曾料到, 他们竟然会在这样的局面下再次见面。
同桑仕秾分别之后几天,倒是又闲适了一阵子,仿佛郦下城中暗藏在身后的对手都蛰伏了起来,一时间闲得叫熙宁心中发慌。
前方战事正酣, 郦下这样平静, 总叫人觉得心中不踏踏实。
这几日温度渐渐回升,熙宁怀着孩子越发怕起热来, 早早已经叫宫人打上了扇,午睡便能舒适一些。桑仕秾每日宫外的奏报也是不停得,甚至自那日将话题说透之后,熙宁也能感觉到桑仕秾出现的频率较之往日,要多上许多。
只是熙宁也能明显察觉得到,这一日日的奏报里报喜远多过报忧,大概是桑仕秾在有意控制,熙宁也不想着去管他,到底都是为着自己这个肚子,大家都有难处。
这日午睡起来,熙宁突然很是想吃宫外的小点心,正是从前张盖盖带着自己和小孩出宫采买过的,也算熟门熟路,熙宁前些日子李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张盖盖寻了出来。
原是因为他将自己是女君的身份报告给了赵侯,熙宁猜测他叫赵侯圈起来不准同外界联系,是因为觉得他为了向上爬出卖了自己,唯恐他会对自己再做下什么恶事吧。
如今,一切都已大白,窦君和窦绾势力都从公宫之中清理出去,自己也坐上了小君之位,自然不必再避讳什么。
熙宁知道内侍殊为不易,都是家中落魄子弟才送到宫中吃苦,张盖盖走到今天这位置上不知受了多少活罪,熙宁感念他从前对自己的看顾,到底还是将人放了出来。
张盖盖这边听说细君要吃宫外的糕点,自然是不敢耽误,这也是表忠心的好时机,虽然二人乃是旧相识,从前甚至还以兄弟相称。
可今时不同往日,熙宁已然成了赵国最为尊贵的女君,张盖盖自然尽心竭力要表一分衷心。
熙宁便坐在滴漏旁边数着数打发时间,一边将赵侯送来的书简又整理了一遍。熙宁无事可做之时便喜欢一遍遍去回顾赵侯的书信,上面有令熙宁熟悉的字迹,闻着赵侯书信专有的墨香,能叫熙宁心情越发平和下来。
傍晚一过,熙宁用罢了暮食,张盖盖这才回了宫中。
他在外面来回跑动,这会儿身上还带着热汗,好歹在殿外整理了下仪容,又掏出帕子在脸上擦拭一番,这时候正好听到殿内的通传,张盖盖快步走了进去。
熙宁叫宫人接过了张盖盖买来的点心。
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好几样都是陈小孩极其喜欢的,熙宁那时候觉得这糕点味道太过甜腻,那时候并没有吃上几口。
故而刚开始叫张盖盖去买这几样点心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奇怪,熙宁那时候分明是不喜欢的,怎么忽然又想得不行。
显见孕妇的口味确实是与平常大不相同。
“今日天气格外热些。”
熙宁同他话起家常,伸手捻起一枚小小的点心放进嘴里,细品了下仍旧是从前的味道,太过甜腻,叫她难以咽下第二口。
“是,今日同前几日相比是要热一些。”
张盖盖看着熙宁的手指在几片点心上一一划过,却没有再吃上一点的意思,心中紧张起来,难不成是今日自己买的这几样东西不合她胃口了?
他咽了下口水,“小君觉得这些点心味道不如从前了么?”
熙宁默默无语,听到他这话便放松笑了起来,“是我胃口不好罢了。”
张盖盖好歹松了口气。
熙宁招手叫宫人将东西收了下去,又小心揩了揩嘴角的残渣,低声询问道,“我教你打听得事情如何了。”
张盖盖看了眼熙宁身边的宫人,心中对接下来要说得事情有些打鼓,他想了想还是不要将具体细节和盘托出,便小心凑近了些,“全城上下都在讨论君侯与西旗的关系,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事情。”
熙宁正端起一盏清茶准备润口,闻言立刻停了下来,“西旗?”
“是,说是西旗马是君侯同一个西旗的大官做了交易,还有一封同围攻燕地的布局图……”
熙宁顿觉不好,手心一抖茶水便撒了出来。
到底还是将那件事翻了出来。
“那息天子与燕君这时候有何动向,民间可有传说?”
“息天子与燕君似乎并无异动,至少今日我打听了几家茶馆,都说咱们同息天子必有一战,只是胜负难料云云。”
张盖盖常年在深宫之中伺候,同外界联系太少,恐怕并不能从这短短几句话中提炼出什么重要信息。他应当不会料到,熙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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