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的光静悄悄地爬过窗台的缝隙, 钻进房间,攀着雪白的床单,绕过满床的玩偶, 最后落在熟睡的脸上。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刺眼的亮度, 眼睫一颤, 缓缓睁开眼。
我抬手挡住阳光,从指缝里看窗外。
枝头上还沾着晨露, 不久前才生出的嫩叶轻轻晃动着倾吐绿意, 在温暖的日光下透出一星半点的淡金色。
徐徐的清风拂面, 混杂着微弱的暗香,清冷而飘渺地萦绕在呼吸里。
在视线更遥远的浅岸边,郁郁葱葱的草坪大片大片地铺开,青绿的湖面倒映着疏影横斜的风骨。
树梢上, 零星的残梅摇摇欲坠。
万物复苏,梅花凋零。
清脆的鸟鸣由远及近落在窗台对面的大树上, 扑腾翅膀踩住细枝,嘴里衔着蠕动的早餐。
圆碌碌的小眼睛和我对视,毛茸茸的脑袋歪来歪去,像是不解,最后树枝一晃, 又拍着翅膀飞走了。
……春天来了。
我收回视线, 慢吞吞地掀开被子, 起床。
房间里塞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马桶模样的椅子, 挂在横杆上的抽屉,长得像魔法飞毯的床桌,以及五角星形状的书架等等。
玄关对面的墙壁嵌着羊角头骨, 头骨上坐了一只狮子玩偶,再往上的位置装了一台老式挂钟。整点都会弹出一只报时鸟,尖喙每次都能精准地啄中玩偶的头顶。
啄中一次,狮子玩偶的头顶就会少一撮毛,现在它的头顶光秃秃的,就像草坪被走出了一条路。
我绕过地上凌乱的拼接玩具,轻轻戳了一下粘在墙纸上的毛绒玩具。
这些东西,都是那次我一口气买回来的。
说起来,好像从那天起,到目前为止,五条悟都没有再出现过任何试探我的行为。
是的,试探。
像沉没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海,咸湿的水汽游荡在空气里。他就站在木板连成的简易码头上,低头看着我,期望我能浮出水面。
……
……我做不到。
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不断涌出,我掬了一捧水,俯身扑在脸上。
洗脸,刷牙。
但是……
每天早上……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击声,我打开房门。
细碎的晨光从不断开启的罅隙里冒出,先是一缕柔软的白发,然后是黑色眼罩,最后是高高扬起的唇角。
就这样单手插着兜,侧弯下腰,从打开的门缝里看我,另一只手晃了晃,再元气满满地比出“耶”的手势。
“早上好~”
他都会过来敲门。
“……早。”我轻声说。
其实他之前并不是每天早上都过来的。
那次买完东西回来以后,他就变得特别忙,神出鬼没的,基本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他。
我渐渐习惯晚饭后坐在窗台上,双腿悬空荡在外面,头靠着窗框,一边吃糖,一边眺望远方的灯火。
有时候是八颗糖,有时候是十颗或者六颗,五条悟就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脚下踩着空气,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歪头问我。
“要来试试看吗?”
脸上笑意清扬,看着就像要使坏。
“……不试”
我从来都是拒绝。
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吃掉了十二颗糖也没看见他,在剥第十三颗时觉得口渴,回房间倒水喝。
水杯在靠近嘴唇的一刹那,心脏里黑泥那团没能吞噬的力量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像有一只大手猛地拧紧了我的心脏,几近撕裂。
握住水杯的手瞬间用力捏碎了玻璃,锋利的残渣深深陷进我的掌心,霎时一片血红。
双腿直直跪在地上,我死死攥着胸前的衣服,周身黑气涌动,强行把那团波动的力量包裹起来。
与痛苦拉锯的时间格外漫长,短短几分钟,却像是折磨了整整几个小时一样大汗淋漓。
彻底包裹住那团力量后剧痛就消失了,但神经上仍然有隐隐的余痛,心脏一抽一抽的,仿佛在下意识颤动。
回过神来我正躺在地毯上,距离我眼睛不到五厘米的位置插了一块玻璃碎片,右手就盖在上面。
心脏的余痛减弱后,掌心的痛才迟缓地显现出来。
我抬起手,直接拔出嵌进肉里的碎片,小股鲜血立刻溅出染红了纯白的地毯。鲜血淋漓的手掌按在这片绒白上,清晰印出一个猩红的掌印。
被割裂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流着血。
这种程度的痛,比起心脏撕裂简直不值一提,但我却陡然感到一阵无法控制的难过。这股情绪排山倒海地涌来,几乎要把我压垮了。
甚至觉得呆在这里都难以呼吸。
我经常会像这样突然觉得难过,有时候还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每当这时,五条悟就会凑过来打乱我的思绪。
但是现在……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有些茫然。
胸口的气闷感越来越重,我推开桌椅,撞开房门,空气瞬间形成对流,窗帘被吹得肆意翻飞。
站在房门与走廊的交叉点,呼吸畅通了一瞬,又很快再次喘不上气。
这里太闷了……
要出去才行。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直接从楼梯上翻下去,轻巧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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