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在所谓“那个圈子”中,像都萨木一样的人并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许多就是青少年,在同龄人中的无归属感、对未来的迷茫以及缺乏安全感,让都萨木在他仅对自己可见的微博里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始终觉得,我们都是浮萍。
倘若是哪个与他认识的人看到这句话,肯定以为这是那个开朗的大男孩深夜“矫情”时写下的只言片语……因为他们没有感同身受。
我很难描述,当我用他的手机看到这句话时的感受,也许我确实没有爱过他,但我在那一瞬间对他的心疼并不作假。
当然,这些都是在顾柏川离开之后的事情,准许我留到后面再写。
就在那个暑假里,陈敏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我在舞台上的照片,好像是班主任托人帮我们拍了照片,随后发进家长群里,陈敏同志对家长群中每日的闲聊对话并不感兴趣,设置了消息屏蔽,因此,后知后觉才从别的学生家长那里看到。
她意外自己的儿子竟也会有登台演出的一天,拿着手机向我面前凑:“生生,你去表演这么大个事情,怎么也没跟我说过?”
我盯着照片上穿裙子的自己,脸红得像猴屁股:“这……这有什么好说!”
“哎呀,不就是反串嘛,妈也不是什么老古董的人。”陈敏怪罪地瞪了我一眼,又欣赏起她手机上的照片,一边说,一边像是为我找台阶下,“你知道原来那‘四大名旦’不?清一水的都是男人。”
“我不唱戏。”
“谁说你唱戏……”
陈敏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下来,她眼睛微睁,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嘴里的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而两根手指对着屏幕上的画面一个劲儿的放大,半晌,再次将手机屏幕举到我面前,问我:“黎海生,你这是和人家亲嘴儿呢?”
我看向屏幕也是一愣,看那刚好是最后一幕戏,朱丽叶在殉情之前与罗密欧最后的吻。
陈敏见我不出声,又问:“是柏川演的罗密欧啊?”
“……是。”
“那你们俩亲了?”陈敏问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是带着笑的,像是寻常父母同孩子开玩笑那样,但我目光落在她手上,分明见她攒着手机的手关节泛白,那力度远不如面上表露的轻松。
母子连心,我知道她早该看出我与普通男孩之间的端倪,因为我屋里头既没有女明星的画报,平日里也从来没在家里说过什么女孩(本来是有纪从云的,但是陈敏不大喜欢她,我就闭嘴不说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别人家男孩惹事被请家长,多半要被老师唠叨几句什么“早不早恋”云云,反观我,虽然惹得事情比其他人都多,却没有一次是关于女孩。
陈敏的问话很是试探,而我本来可以明确告诉她那是借位,以求让她宽心,可出乎意料的,我想起顾柏川跟我赌气的时候说的那句“有本事你就去告诉陈敏阿姨,你是个同性恋,要和我过一辈子”,于是,话到嘴边又变了。
我说,对,亲了。
陈敏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她将手机屏幕关掉,手机扔在一旁,好似那是个什么沾了脏东西的物件。
“唉,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总喜欢乱搞这些有的没的,老师也不管管!那男孩子亲男孩子能像话吗!”她说,扭过头去冲我挥了挥手,像是不想看我在她面前晃悠了一般,“算了,好不容易演一次舞台剧,就当是玩,开心一次就算了。”
我在心里讽刺: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是老古董,怎么真问到这一步了,反而退缩了呢?陈敏啊陈敏,这确实不像是你的样子。
虽然这样想着,我却没有打算今天就捅破这层窗户纸,“哦”了一声,屁颠屁颠跑进屋里看漫画去了。
自从那之后,我发现陈敏对顾柏川的态度有了变化,并不是说她对顾柏川有多不好,相反,她对顾柏川愈发的客气起来——从前,她当顾柏川是她第二个儿子,不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喜欢叫顾柏川过来尝一尝鲜,冷了热了,她也愿意在顾柏川耳边多唠叨两句。
可是,现在变得不一样了,上周有亲戚寄来了自己家做的云腿月饼,特别多而且特别香,家里就我和陈敏俩人根本吃不完,于是我提议说要不然给顾柏川送一盒过去,陈敏头也没抬,道:“黎海生,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不睡觉人家顾柏川还要睡,大半夜的送什么月饼。”
我抬头看了眼表,晚上九点半。
“谁九点半睡觉,不就串个门的事儿,我不到五分钟就能送完回来。”我说着,从地上拣了一盒没拆封过的,拎起来就要走。
“黎海生,站住!”陈敏蓦地扬起音量,“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我讨厌她这么跟我说话,那样子就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日每夜不断地全是她骂我的句子,充斥在我的脑海里,让我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思考不进去。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心想着今天这月饼还就非送不可:“我听见了!我说,顾柏川现在没睡觉!”
“你怎么知道人家睡不睡觉,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陈敏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没有我高,站起来了仍旧要抬头仰视我,可那目光里的火气却让我头皮发麻,隐约担心她又抄起个什么家伙什儿拿来打我。
我抿紧了嘴巴没说话。
陈敏再次开口:“大晚上的消停会儿不行?人家顾柏川差你那几块月饼啊!再说,他周末回他爸爸那里,那么多人送月饼他吃都吃不完……你有空想那个破月饼,你还不如想想你的考试!高二了要会考了是不是?数学就不强求了,你那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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