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结尾处水渍干涸的褶皱, 林鹭仿若看到绾娘写字之时, 眼眶中落下绵长细腻的泪珠,泪痕长久而恒古的悬于她的两颊。
绾娘分明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祝如疏。
祝如疏心中可能知晓,只是岁月和来路皆是如此,之后的多数时日他便不愿再去承认。
他本能的记得那些母亲缺少的时日, 记起在阑珊处之时昼夜不停息的梦魇, 还有无穷无尽的呻-吟。
母亲弥留之际,插入胸膛的匕首, 宛若解开了她脖颈上的枷锁,她翩然飞走了。
她为他留下, 到最后却只剩着祝如疏长久又孤独的留于这世间。
屋中静极了,只偶尔能听见少女念着手中信件和小心翼翼翻动这枯槁纸张的声音。
少女字音吐露缓慢又温柔。
其实那破本子里没有几个字, 林鹭甚至能看出, 都是匆忙留下的,她从头念至尾也未曾花费许多时间。
她抬眸, 看着眼前的少年同她入门之初,神色几乎无差, 只有淡然, 好似无论何种内容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林鹭就这般看着他,她想从他神色中察觉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却始终什么都未曾发现。
少年神色苍白些, 他又着白衣,唇淡而薄,林鹭观之,又觉他浑身上下像是没上色的纸张, 只能见着那手中一隅翩然红蝶。
她往日之中, 只觉得祝如疏此人做事好无厘头, 莫名其妙得紧,后来在阑珊处才知,他幼时活得有多惨。
林鹭早该想到,一般这种神经病都有一个标配的悲惨童年。
毕竟世上之事皆是有因有果。
少年抬眸盯上她,刚好同林鹭走神的眼眸对上,林鹭回过神来,见着他对自己笑。
听着他说。
“冬日大雪,会飘至师妹的衣裳上,我每每触及师妹衣裳上的落雪,却觉我的掌心更冷上几分。”
林鹭没听懂祝如疏这话的含义,却开口道。
“旁人留给自己的痛楚并非只有一瞬,我知道师兄心中的伤疤是持久的,需要时间和他人的救赎。”
少女蜷缩在他的脚边,手抚上他冰冷的脸颊,祝如疏脸上多了几分难得的茫然之色,少女袖口处毛茸茸的,挠得他似乎心中也变得别扭又奇怪了。
少女还在耳边小声诱哄着他。
“若说我愿意当这个人,师兄愿意吗?”
祝如疏闻言一顿,眸中暗了几分。
他又觉得这一瞬,似乎真的要将自己全盘托出,将自己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交付给她,任凭少女践踏拆卸凌-辱,也会丝毫不知悔改。
他想张口拒绝,少女附身上前,将他所有的话都吞咽进肚子里,温润又湿热的口腔,特有的缠绕,还有少女身上特有的蜜桃香气,他的手被她拾起来,紧贴着自己的脸颊,似乎也变得暖和起来了。
祝如疏又一次回想那寒风簌簌却裹着明艳大火的冬日。
那满天大火是暖的,可偏偏也是那时,他在黑暗中,心却寒凉无比。
真的有那么冷吗?祝如疏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
“好像不冷了。”他说。
少女原本扑在他怀中,却闻言又撑起身子,抬眸盯上他,有些疑惑问着。
“什么?”
少年笑着摇头。
“没什么。”
少女在他怀中安稳睡了过去,这些时日之中,林鹭少有能够睡得如此安稳了。
祝如疏怀抱少女,悄然小心将那破碎的本子收了起来。
他心中想,若是他弄丢或是烧掉,那她又该有多伤心。
—
第三日。
晨起天色一亮,沈若烟便换了大红喜服,坐在梳妆台面前,任着旁人收拾梳妆。
谁也不知道今日黄历如何、是否宜嫁宜娶,新郎新娘也早已在洞房花烛夜前便见过。
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沈若烟很少画这般浓烈的妆容,少有的浓妆艳抹,同她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却丝毫不冲突,林鹭围在旁边,甚至还窥出几分妖冶。
“师姐,你也太美了!”
少女眼冒金星,盯着沈若烟这张娇媚容颜。
林鹭眼睛都亮了。
沈若烟玲珑的身材被红衣衬得明明白白,不像林鹭,穿了一身红衣分明就同过年那桌子上摆着的喜庆福娃没什么区别。
果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当御姐的天赋,比如她。
像沈若烟这样优质的脸蛋和身段,出生就是当女主的命,林鹭眼睛都要看直了,就差没将口水流在沈若烟裙摆上了。
沈若烟被少女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她第一次穿如此艳丽的颜色,心中尚且有几分不安的忧虑。
“师妹,我这模样当真不奇怪吗?”
“怎么会奇怪,南宫信那小子还不得被师姐迷的团团转。”
林鹭话说着急了,称呼南宫信连一声“师兄”都不唤了。
“林师妹…”
沈若烟没听过林鹭这般这么直白又热情的夸赞,自然羞怯。
清露从屋外走进来,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大概,再见着林鹭如此模样,更是心生欢喜。
“千真万确,别说我儿子了,就是我这么个女子见了也得多看上几眼哟!”
“伯母怎么也学着师妹笑话我。”
“烟儿怎么还唤伯母?”
清露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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