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
宜城,三线小城。
相比海市的繁华鲜亮,多了一些烟火的陈旧。
动车还有十分钟到站,望着窗外出神的阮轻轻被兜里震动的手机惊回神,掏出来,沈明屿的电话。
“还有十分钟到站了吧?”沈明屿温声问。
阮轻轻音色略沉:“嗯。”
“我让这边公司安排人去接你。”
沈明屿的口吻和缓耐心,好似生怕她介意,拒绝。
阮轻轻顿了一下,还是道:“不用麻烦,我打车就可以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打车。”他的声音温和却有力。
阮轻轻眸子凝了一瞬。
其实听见他不放心她一个人打车时,她下意识便想反驳。
不过停顿的一秒钟,心底却迟滞地浮上些许触动。
“不放心”,这三个字,从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她的成长之路,伴随着“懂事”、“能干”等词,小时候,她就能一个人走路上下学,初中学校远了,她学会骑自行车,高中去了市里,每周往返独自乘坐大巴,更别提之后她胆大包天,一个人瞒天过海偷偷乘飞机去找“爸爸”。独自出行而已,她习以为常。现在冷不丁有个人竟为此担忧她,心头莫名泛上一股酸软,直冲鼻端。
她摒了两息,又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才低垂眼睑,轻声回道:“好。”
放下手机不一会就到站了。
阮轻轻一出站,就被热情的人潮包围,有出租车司机,有旅店老板,都在努力招揽客人。
“阮女士!”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叫住阮轻轻,他见阮轻轻望过来,立马自我介绍,“沈太太您好,我是沈氏集团宜城分公司的后勤部负责人,刘成,您叫我小刘就成。”
和沈明屿所说信息对上,阮轻轻便冲青年点头:“刘先生,麻烦你了。”
“言重了,言重了。”刘成殷勤接过阮轻轻的行李包。
停车场紧挨出站口,没几步路就找到车子,刚上车,沈明屿的电话就来了:“上车了吗?”
阮轻轻:“嗯。”
“我查了地图导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你可以先睡一下。”沈明屿的声音略低哑,有种别样的温柔。
阮轻轻头侧靠在车窗玻璃上,双眼无焦距地看向窗外,后移的事物未留下丝毫痕迹。
身体、精神,双重疲惫。
阮轻轻应了一声,果然闭上双眼。
宜城墓园位于相对偏僻的城郊,虽修建没几年,但因为近些年农家乐等短途旅游的兴盛,自火车站到墓园的公路宽阔又平整,再加上刘成开车技术也不错,阮轻轻基本没感觉到颠簸。
不过,即便路途坎坷,她也未必可以感知到。
脑子一路混乱,好似想了很多事情,脑仁都被塞得涨疼,可略一回想,却没有一点连贯性和逻辑性,细碎又莫名其妙。
车载导航提醒目的地还有一公里,阮轻轻飘荡的思绪才拧拢,待会面对原主的父母时,她该如何称谓?
叫叔叔阿姨?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她占据了他们女儿的躯体。
叫爸爸妈妈?可她的认知里有属于自己的父母,即便他们在不合格……
这一问题在阮轻轻真的站在两人的碑墓前,自然化解。
照片中的一男一女眉眼带笑,静静注视着阮轻轻,男人挺拔俊逸,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睛,为他添了几分文人的儒雅,女人一头微卷大波浪垂在肩头,温婉明媚。
一霎那,她的脑海闪现一幅幅画面,有穿着大红小裙子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牵着两人在广场散步的,有他们耐心辅导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功课的,有深夜心焦恐慌送高烧的女生去医院的……
心脏好似被撑开一道裂缝,压抑埋藏的苦痛以此为宣泄的出口,一瞬间排山倒海袭来,将她整个人包裹。
阮轻轻只觉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紊乱的情绪在胸腔翻搅,鼻腔泛酸,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喉间梗出血腥气。
有了记忆,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叫照片中微笑的两人“爸妈”。
那些美好的事情,她好似亲身经历。
而她自己原本的记忆也趁机翻涌而出。
这一刻,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她知道这些强烈的情绪不属于她,可它们又真切存在,裹挟着她的心神。
可她的眼睛却异常干涩,流不出一滴泪。
沈明屿到时,就见阮轻轻正站在墓碑前垂头看着上面的照片,纹丝不动。天色阴沉,不远处的那道纤瘦人影在这一片昏暗中,无端有一种缥缈的寂寥,墓园已经是很安静的地方,可阮轻轻的周遭愈发静寂,无声无息,天地间孤身而立的她,好似下一秒就会不见。
他大步走过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脚步声过于沉重嘈杂,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阮轻轻突然不经意地转头。
沈明屿凝视着阮轻轻。
不过两天没见,她好像瘦了一些,眼睛因而变大,无神晦涩的黑色瞳仁一览无余,一张不过巴掌大小的脸煞白,不见丝毫血气,更映衬得眼尾的一抹红晃眼。
阮轻轻看见沈明屿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越来越快,坚定且焦急。这一幕带着强力拉扯,让她在一团混沌中剥离,重新找到清明。
沈明屿在阮轻轻身旁站定,垂眸凝视她,那双总是沉稳温和的眸子此刻一派幽深,里面有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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