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时泷子姬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慢慢增加,她又逐渐习惯了这样的长相。
两面宿傩送给了她许多礼物,他“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但是泷子姬同样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半句“爱”。
他有时会沉默地注视着她,眼底沉沉的看不清神采。
再然后,平将门死了。
净藏法师咒杀了平将门,但是平将门的尸体“复活”了,他变得更加庞大也更加有力,然而泷子姬却从他(她的父亲)身上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那是“死者”的气息。
每当父亲进食的时候,泷子姬便会觉得他仿佛吃下去的不是和他们一样的食物,而是一些带着血肉的……其他的东西。
她对此感到慌‘乱’,于是去向兴世王阁下求助。
“阁下,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兴世王抬起手掌,他抚‘摸’着泷子姬的发顶,他的手掌有着如同父兄般的慈蔼。泷子姬有时候会觉得,相比起父亲,她反而更加亲近世兴王阁下。
兴世王问她,“泷子有无论如何也想要做的事情吗?”
泷子姬想起了自己和那个人(无惨)的约定——他们之间的“婚约”。
于是她对兴世王说,“有。”
兴世王鼓励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对泷子姬说,一个未来能拥有铺天盖地的权势的人,不应该连自己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于是在一天夜里,她不顾父亲许下的她和两面宿傩的婚约而逃走了。
他逃向了内京,前往了产屋敷家的宅邸,那个盛开着紫藤花的庭院中,依旧坐着瘦削的少年。
无惨非常生气。
他这次生气似乎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因为泷子姬消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她在离开时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话语。
无惨觉得,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泷子姬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违背了他们的“咒约”。
“诅咒”会降临在违背咒约的人身上。
即便偷偷回到了产屋敷家,在宅邸中听闻她父亲的消息——死而复生的平将门再一次被杀死了,他的尸体被名为“黄金丸”的宝刀斩成了许多块。
为了防止平将门再度复活,术师们将平将门的尸体分别埋在好多个地方——他似乎就要这样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泷子姬想,她不是孝顺的女儿。
因为听闻这一消息时,她的内心甚至没有悲伤,她从小在产屋敷家长大,对父亲的印象只局限于“身份尊贵”。
所以连带着她也“身份尊贵”。
父母的身份也会成为孩子的一部分,仿佛他们生来就是父母的附庸。
泷子姬甚至有种忽然轻松起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挣脱了某种束缚。
她不再是平将门的女儿,也不再是宿傩的未婚妻,只是“泷子”。
但是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这样简单。
她是谁,并不是单纯由她自己说了算。人存在的意义,在人世的地位,由许许多多的部分组成,平将门死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平将门大人还有一个女儿。
他唯一的一个女儿。
她被视作平将门的意志复苏的希望,她父亲的部下们将复兴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他们想方设法地寻找她。
而泷子姬的愿望,她只是怀着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她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没有太大的太阳,也没有风的庭院里,就算只是坐着,就算视线内总是只能看到同样的景‘色’也没有关系。
因为她喜欢(爱着)对方。
但是泷子姬和无惨之间存在着隔阂,这道隔阂是她的身份带来的,也是她的离开带来的。
她总是非常羡慕无惨的愤怒。
无惨总是会理所应当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他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一切,对于令自己感到不满的一切,都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但是泷子姬做不到,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如果她有的话,她就会在当初的筵席上,在她的父亲(平将门)将她指婚给宿傩的时候,大声叫喊起来,告诉他们,“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我已经同那个人许下婚约了。”
泷子姬非常胆怯,她总是在退缩,没有面对那一切的勇气。
如果拒绝的话……
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会有许多人因为她的任‘性’而受到牵连,会有很多很因为她的拒绝而受到影响。
她总是在顾虑着许多东西。
“无惨,”泷子姬将自己的手伸出来,轻轻地覆盖在产屋敷无惨的手背上,她的身体倾向身边的无惨,她同对方说,“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吧。”
她想说,稍微借给我一点点“勇气”吧。
她的里衣褪至肩下,阵阵刺痛从肩胛传来,冰冷锐利的触感侵袭全身,她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时间就这样停下来吧。
泷子姬想,身体上的痛苦,其实远远不如精神上带来的苦楚。
她原本以为无惨会留下他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就着模糊的镜面去看自己的后肩,在那上面只有一个字。
“泷”。
泷子姬将这理解为无惨已经不再生气的意思。
她抱着无惨的腰,疼痛感时有时无,无惨捂着嘴轻轻地咳嗽起来,就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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