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大营这边一片暗沉, 因为是被追击,队伍没来得及带东西,许多伤兵干脆就是露天安置, 大营外围的守军士气颓靡,整体是败军之象, 所幸代表皇帝权威的金黄色大纛没有丢失, 挂在行在大营左前方,随着白浪河边的风猎猎翻动。
此时, 大营门前的雪地已聚满了文臣武将,议论纷纷, 萧景行到时, 守在门口的赵会赶忙迎上来, 说道:“殿下, 您总算来了,这件事没有你在可不行,皇上的生死可就在你手里了。”
萧景行:“赵大监何出此言?!”
赵会:“燎人派使者乘羊筏过来了, 转达的是燎国国主的口谕,说是要皇上惩办破坏两国和约的罪臣, 否则就要兵分三路挥师南下, 直指咱大宁帝京啦!”
萧景行怒道:“什么罪臣?!谁是罪臣?!”
赵会:“这……”
萧景行:“燎人使臣呢?”
赵会:“在里边呢。”
萧景行向白靖文三人道:“你们随我进去。”
赵会主动给他们撩开大营的帘子。
大营之中亦是人头济济,不过到底是御前大营, 还是维持了应有的体面, 文臣武将分左右依职位高低整齐站立, 中间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宣和帝便在高处的条案之后, 坐北朝南。
白靖文进得营中, 发现慕容雅博已经被分到武将这边去了, 他的身后是裴定方等将领,左边则是幽州布政使秦高、都府前军主帅张泰以及一众行在大臣,一左一右,泾渭分明,而在大营中间,两个带着尖顶毡帽的燎国使臣面对宣和帝站立,尽头处的宣和帝隐没在阴暗之中。
白靖文发现,这位宣和皇帝脸上仍有一层病态的苍白,因为常年修道食丹的关系,他身形异常削瘦,双手骨节突出,几乎就剩皮包骨,便连那一缕胡须都苍老枯槁,犹如风中枯烛,如果把他那身龙袍换成道袍,说他是神棍或者道士都算形象。
不过,他那深陷的眼窝蒙着一层阴翳,这让他有一股诡异的神秘感。
萧景行领着白靖文三人参见宣和帝,随后,他们四人主动站到武将队列这一边。
站到武将队列就意味着站在慕容雅博一边,这种微妙的站位,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政治立场。
萧景行这一站,大营之中的气氛压抑到了顶点,当白靖文四人站定时,大营之中已是落针可闻,每个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等待某个人来打破沉默。
赵会就是这个人。
他得宣和帝一个眼神暗示,便向两个燎国使臣恭敬问道:“两位贵臣,长生天大国主有何示下?”
其中一个满脸虬须,身形壮硕的时辰左手捂右胸,向宣和帝微微鞠躬,说道:“大宁皇帝陛下,此番我国主诚心邀你会猎幽州,共商征伐西凉大计,你宁军却趁机偷袭我大军辎重,那个叫做岳芝的,还敢进逼我大燎炎都,我国主震怒,让我问大宁皇帝一句话。”
宣和帝微微前倾,亲自说道:“贵使请讲。”
燎国使臣:“大宁皇帝要试俺宝剑锋利否?!”
宣和帝:“……”
左边一众行在文臣听闻,当即色变,有人指责,有人谩骂,倒是慕容雅博和裴定方那边的武将一如既往镇定,没有人说话,赵会打了个手势压下了群情激奋的文臣,宣和帝向燎国使臣道:“请贵使转告大燎皇帝,朕与大燎永结同好之心不曾有变,这中间确有误会。”
燎国使臣道:“我国主要大宁皇帝拿出消除误会的诚意。”
宣和帝:“贵使但说无妨。”
燎国使臣:“赔付我大军损失以及开拔之资,让慕容雅博押着岳芝到炎都赔罪,若有不从,请大宁皇帝备好军马,我国主亲自到大宁帝京来取!”
这一刻,左边的文臣集体噤声,轮到右边的武将骚动,不过这些武将并没有私下议论,而是由裴定方站出来,向宣和帝请求道:“皇上,臣请速斩此僚,将其首级送回燎军大营,表明我朝决心,燎军若敢来,臣请死战!”
燎国使臣尚未答话,宣和帝抄起御案上的一封军情奏报扔向裴定方,也不管燎人使臣在场,怒喝道:“你拿什么死战?!这一战损失多少兵马?!朕要斩先斩你!第一个斩你!”
白靖文:“……”
那边的文臣齐齐下跪,赵会率领那边的文臣高唱道:“皇上息怒,请皇上保重龙体。”
裴定方说道:“此战是臣无能,牵连三军,臣自有罪,却请皇上明鉴,此番慕容平章与岳芝有泼天大功,于军事上阻断燎人攻灭西凉大计,更是直捣燎人炎都,这是先帝都不曾打下的功业,我国之贤,敌国之忧,燎人要索取慕容平章与岳芝正是忌惮二人大能,皇上切不可让燎人得逞,自毁根基!”
宣和帝:“依你所言,他二人是大宁根基,大宁少了他二人就要灭国了?!”
裴定方:“这——!”
他到底是武将,常年在外练兵,较少参加朝会,宣和帝拿出“灭国”二字,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此时,萧景行知道自己必须表态了。
“父皇,儿臣以为裴将军所言切中要害,先生与岳芝将军为我大宁国之柱石,若将他二人交给燎军,与冤杀忠臣无异,到时将士寒心,史书诉冤,父皇不可不察。”
宣和帝:“他二人使朕沦落今日境地,倒是他们冤枉了?!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萧景行这回据理力争,说道:“燎人狼子野心,若放纵他们吞并西凉,下一步必然南侵大宁,先生和岳芝将军是不得已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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