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尸体的旁边。
宫九的手上滴答着鲜血,他却恍若无事地靠向花五,哼道:“你看,你要是再来早一点,我就不会受伤了。”
说着就把手往花五面前凑。
本想着花五会不耐烦地抬手打掉,却见黑衣的男人垂了眼眸,自衣裳内侧撕下几条布料,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来倒了些在宫九的伤口处,抬手将布料按了上去。
花五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了些情绪的不满,但宫九却乍然愣住,手也下意识地往回缩。
他或许是真的习惯了疼痛与黑暗,猛然被灼热的日光扫到,都觉得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被灼伤的隐痛。
“伸过来,不准动。”花五的嗓音低沉,带着命令的语气。
宫九看了花五好几眼,非但不伸手,反而开始拆手上花五缠上去的布条,甚至捏了捏拳让溢出的鲜血将伤口处的金疮药冲掉了大半。
花五斜睨了宫九一眼,缓缓道:“我不会给你包扎第二次。”
两人都是聪明脑袋,宫九听出了花五的话外之音,这说的哪里是第二次包扎,而是指宫九被花五默许缠着他的行为。
宫九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花五回道:“不然呢?”
宫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自己还不太想杀了这人,权衡再三之后选择笨手笨脚地开始自己缠布条。
九公子受伤从来都是等自愈,什么金疮药纱布绷带从未用过,动作颇有些笨拙地认真。
花五看着他半晌,皱眉将宫九没受伤的那只爪子打掉,嫌弃道:“拿开,别添乱。”
宫九不吭声了,将左手背到身后,任由花五替他重新上药包扎右手,末了还举着缠了黑色布料的右手在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看一眼同色的花五,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这样的包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今晚的月光很亮,在弥漫着血气的夜色里,花五突然抬头看了眼月亮。
不是十五的圆月,看上去
总有些缺憾,但世间的人事也大抵如此,总没有十全十美。
花五几个起落,身形无声无息地融入白云城的黑夜之中,宫九还在稀罕手上犹自带着花五体温的布条,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后是白云城骤起的喧嚣,灯火通明之下迎来新的风暴。
***
花五接到小七要定亲的飞鸽传书时,白云城的这一摊浑水恰好搅和得差不多,只需要在后续安排暗卫进来潜伏,随后南海的线报便有了更准确的来源。
只不过在离开白云城回去花家堡的路上,他和宫九的船被白云城追上来的人凿穿。
花五的水性虽尚可,但比起白云城中人或是宫九这样在海边居住多年的人到底不敌,交手之下虽将人击杀,但也受了剑伤。
虽是小伤,但在海水浸泡之下恐怕也不好受——更重要的是,茫茫大海,若是两人运气不好碰不上来往的船只,只怕总有气力散尽之时。
宫九和花五趴在同一片船板上,哪怕白衣在海水中披散开来,宫九脸上还是没有半分狼狈,反而看着花五的眼神有些兴冲冲的开怀:“我之前都没有想到,若是你这样死了,那就是独属于我一个人了。”
这么大的一片海,只有他们两人。
宫九甚至想到抱着花五沉入海底,亲眼看着这人在海水中痛苦窒息,身体逐渐变得冰凉而永恒,永永远远地,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是多么令人愉悦的画面?
哪怕时隔多年再度想起,宫九觉得自己还是会很喜欢。
伤口被海水浸泡的感觉并不好受,花五疲惫地垂眸,懒得应付宫九的犯病。
他忽然想起之前与四哥的那场对话。
……
“宫九是个危险的人物,你将他放在身边是真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
花五记得自己沉默了许久,而后轻声问兄长:“四哥见过熬鹰吗?”
“他与我而言,就像是见过的性子最难以捉摸最傲气又最漂亮的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小心翼翼在黑暗中窥探我,靠近我,时不时用尖利的鹰喙利爪试探扒拉我,他不畏惧鞭子利器,伤痕累累,却害怕我伸手去碰他,爱怜而温柔地安抚柔软又漂亮的羽毛。”
“我想要这只海东青,哪怕他看上去同旁的鹰有些不同。”
“但是这只海东青太傲气,宁死都不会低头,所以我只能一日日熬着他,直到他在我与那些曾经看得重于生命的东西中做出一个选择。”
“待到那时……我与他都能得偿所愿。”
花四沉默了许久,没有劝慰,没有高谈阔论,只是对已经成年的弟弟叮嘱了一句:“小心别被鹰啄了眼。”
……
伤口处传来的钝痛和脑中弥散开来的昏沉,让花五很快意识到那人的剑上有毒。
花五忽然自嘲般地笑了下。
这次大概是真的被鹰啄瞎了眼,难办了。
最后的力气消失之前,花五突然抬眸看了眼表情诡异中暗含着兴奋的宫九,抬手将这人拉过来死死锁在怀中,深吸一口气放任自己沉入海底。
被冷不丁抱住的宫九呆愣愣地转头看着即将丧失意识的花五,在这人的手因为昏过去而渐渐松开之际,宫九只觉得心中涌出一股苦涩愤怒的情绪。
陌生却又尖锐着疼痛。
他同花五一起缓缓下沉着,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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