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日,快到午时了,她伸手往床旁边一模, 早已经冷了, 并没有阿昭的身影。
她一时以为, 必定是陆慎反悔,把?女儿?带走了,立时坐起来,唤了一声:“阿昭?”
翠禽坐在床前的春凳上做绣活儿?, 见林容醒了, 忙打起帐子来,回:“县主,小主子早就?醒了, 叫人穿好了衣裳, 上外边玩儿?去了。”一面说,一面奉了茶上去,笑:“您可有好些年,没试过这个?时辰起身了?”
林容问?:“上哪儿?玩去了?晨间的那副药,喂她吃了不曾?”
翠禽道?:“已服过药了, 早膳也进得好。现就?在外头花圃里,自己拿了竹剪刀, 说要在外面剪一枝花来,挑了半天?,觉得哪一枝都好,还没做出决断来呢。奴婢瞧着, 小主子也随了县主您的性子,爱这些花花草草。”
她还是改不大过来, 或者说并不愿意改,私下无人的时候,总愿意称呼林容‘县主’。林容往日也不大管,只是这回却?道?:“以后不要叫县主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舞阳县主了,你以后就?叫我?姐姐。”
翠禽摇摇头,并不肯:“不叫县主,那还是依照往日县主未出嫁时的称谓,叫姑娘吧。”
翠禽什么都好,只在主仆称谓上,实在固执。林容披衣洗漱,坐在妆台前挽发,想起昨夜陆慎的话来,她不知吃过他多少亏,并不肯轻易相?信,问?翠禽:“他走了没有?”
翠禽自然明白林容说的是谁,点点头:“君侯昨日半夜便冒雨走了,只护卫还并没有撤走,沉砚也留下,说是护卫小主子。”
林容点点头,吩咐:“你命人去府县衙门外瞧瞧,有没有立新?后的榜文张贴出来。另外,你亲自去一趟陶府,问?一问?陶老大人,朝廷的邸报,有没有立后选妃的消息。”
说着顿了顿,道?:“也不知他有没有迁怒于陶老大人,他老人家便是被牵连,也是不肯说的,你问?问?相?熟的下人,打听打听陶府近况。”
翠禽点头应了,刚转身。便见小主子抱着一捧洛阳花,扑在县主怀里,笑:“娘亲,好漂亮的花。”
她不知在花圃里带了多久,一身的花香青草香,林容抱了她在膝上:“这叫洛阳花,又叫丝叶石竹,待会儿?咱们?寻个?小蓍草瓶,放在你床边的小几上。”
林容说着,抱了阿昭站起来,一面把?那藏瓶的柜子打开,一面道?:“插花贮花的瓶子,春冬用铜,秋夏用磁,书房清供,最好选古壶、胆瓶、尊、觚、一枝瓶一类的。倘若没有,小蓍草瓶、纸槌瓶、圆素瓶、鹅颈壁瓶也可勉强一用。”①《瓶花谱》
阿昭似懂非懂,点点头,指着中间一鹅颈壁瓶道?:“阿爹画娘亲的画像里,就?有这样的瓶子。”
林容笑笑,抱着她出门来,院里是一处花圃,种了数十种花木,错落有致,蓊郁葱茏,引山泉灌溉,又隐在一片茂林修竹之中,颇有小园独幽之感?。
阿昭问?:“这么多的花,都是你种的么?”
林容指着园中花木,细细教她:“春天?的时候多种一些罂粟、虞美人,既可观赏又可入药。春末的时候,芍药花便开了,间或种些土萱、紫兰佐之。夏天?开的便是洛阳花、蜀葵、乌斯菊……”
她娓娓道?来,似如数家珍:“如此,一年四?季这园子便都有鲜花盛开了。”
阿昭并听不太懂,末了只道?:“你懂得这样多!”
林容摸摸她的脑袋,问?:“你要是喜欢,等你的病彻底好了,我?带你去天?台寺瞧牡丹,他们?那里的牡丹花是一奇景。”
一时,陪阿昭用过午膳,林容便要往医馆去了。只阿昭这时正?是黏人的时候,不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也不肯开口说自己想去,只抱着林容的手哼哼唧唧撒娇。
林容苦笑不得,终究是抱了她去诊室,叫她坐在屏风后。不过,张老先生一回来,众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来求医的,林容一时轻松了许多。
那位得了急性阑尾炎的罗小官人,发了两天?烧,到底是挺了下来。他自己倒还好,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只他家中那位老仆见着林容,便千恩万谢,又是磕头又是抹泪:“我?家小官人,得了这病,请脉抓药,不知耗费了几百金,还不曾见效。只见着了林大夫,不过三五日,眼见着就?好了。”
林容点点头,这时代良医难求,又宽慰了他几句,下了医嘱,便往回走。阿昭不知什么时候溜出来,跟在她身后,见那老仆哭得满脸涕泪,有些吃惊。
林容抱了她起来,问?:“怎么出来了?”
阿昭只摇摇头,不说话,末了,夜半安睡时,才躺在林容怀里道?:“你真厉害,娘亲!”
林容躺在床帐中,闻听此言,打扇的手忽停住,仿佛一颗心都被什么充盈了一般,良久,低声道?:“谢谢!”那些记忆中,发现刚怀上阿昭时的郁郁之情,辗转反侧的愁苦,仿佛都叫这一句话抚平了一般,渐渐如烟消散开来。
翠禽是第二日一早回来的,一面蹲在小案上吃饭,一面回禀:“奴婢亲去衙门前瞧了,有立新?后的告示,就?贴在县衙的八字墙上。又去了陶府,陶老大人说,昨日新?到的邸报,确有立后选妃的一事?。府衙、江州那里,隔得远了些,还不曾有消息传来。奴婢瞧着,并不像假的,君侯只怕是真的要立新?后了。”
林容闻言,这才放心:“倘若是真的,那自然是好!”
翠禽望向窗外荡秋千的小主子,担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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