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间宅院。
这间宅院不大,大门也常年上着锁。
昔年羊角巷传出闹鬼一说时,里头倒还有过?灯火,近些年来,宅院里却没了?动?静。
邻人?猜测,院子的主人?大抵是搬走了?。
不过?在?今日,却有琵琶声飘出墙外,是十分婉转迂回的调儿。
小娃娃爬上墙头张望,只能瞧见?紧闭的房门。
步过?穿堂,走入厅中,便看得到宅院的主人?了?。
那是一位青衣女子,她正坐在?黄梨木椅上听?曲,时不时抚摸着膝上狸花猫顺滑柔软的皮毛。
就算被野性未褪的猫挠破了?衣袖,她也未曾放在?心上。
待到一曲尽了?,还端起桌上的晚膳,??x?饶有兴味地递给?它吃。
站在?一旁的侍女小心询问:“大人?,小畜牲不通灵性,恐扰了?您的清静,不如让属下抱去其他地方玩吧?”
唐翎抬头看了?侍女一眼,微笑不语。
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将猫抱起来给?了?侍女,颔首道:“也好?,让它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又对底下弹琵琶的乐师说:“姑娘们弹累了?,可移步偏房,自行歇息。”
唐翎虽说的是自行歇息,但乐师们也并非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抱起琵琶便施施然退下了?。
直到房内安静了?,唐翎才出声:“阁下既拨冗光临寒舍,何不现身一叙?”
良久,一道身影自座屏后走出,含笑道:“唐大人?好?眼力,竟能发现妾身就藏在?屏风之后。”
唐翎看着站在?面前的楚韶,也跟着笑了?笑:“王妃娘娘谬赞,若不是您刻意知会于我?,我?未必能察觉到。”
“大人?何出此?言?”
唐翎微微挑眉:“您特意挑选了?燕王面圣的时机来到这里,而且还将守在?门口的暗卫全打晕了?,难道还不算知会么?”
“因得未能得到您府上的请帖,故而妾身只能出此?下策,此?事考虑欠妥,实在?失礼了?。”楚韶轻轻叹息了?一声。
唐翎未曾在?楚韶脸上看出歉疚之意,也知晓对方是装的。
却仍是起身,拉开椅子,笑道:“还要多谢王妃娘娘不计较本官怠慢之罪,烦请您落座。”
案上未曾摆放茶水,吃食也被唐翎喂给?了?狸花猫。
楚韶落座之后,唐翎无需假意招待,便直入正题:“王妃娘娘久居尧国,却好?像对敝人?名下的私宅颇为了?解,不知这是何缘故呢?”
楚韶并没有回答唐翎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茬事:“这张方桌为黄梨木质,两端还镂有孔雀纹,似乎是国师府上的旧物。”
唐翎笑容不变,颔首承认了?:“正是。”
“大人?身为齐国的有功之臣,却将这样的东西放置在?私宅里,又是何用意呢?”
唐翎说:“王妃娘娘有所不知,从前我?潜伏在?尧国时,知晓奸臣南锦向来喜爱华奢浮夸之物,为了?博取她的信任,便将收藏已久的名贵之物皆赠予她了?。这张桌子,也是其中之一。”
“看来,唐大人?很是舍不得这东西。”
“说到底,本官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喜欢收藏一些古玩珍品,像这样做工精巧的黄梨木桌,自然舍不得就这么送出去。”
“所以您立下大功之后,便不远千里将这桌子从尧国抬到了?齐国?”
“自然并非如此?。”唐翎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齐兵攻进城池之后,国师府是我?亲手烧的,浓烟滚滚燃了?彻夜,里面的东西皆付之一炬。”
“如今摆在?您面前的这张桌子,只不过?是匠师造出的仿品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楚韶问:“看样子,您似乎很厌恶南锦?”
唐翎失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厌恶到说不上,不过?是个疯魔之人?罢了?。”
“可南锦厌恶你,尧国子民亦是厌恶你。”楚韶笑吟吟说出这句话,眼也不眨地观察着唐翎的反应。
然而唐翎没有任何反应,仍是微笑:“南锦本就该厌恶我?,但若要说尧国百姓厌恶我?,恐怕他们其实更厌恶南锦吧。”
“南锦本就生性暴戾,疯魔之后又常做些残酷之举。国师府已经极其华奢,她却仍是不满足,大兴土木想要建造一座琉璃城,殊不知劳民伤财,尧国百姓早已恨她入骨。”
楚韶似乎觉得更有意思了?,唇角弯起弧度:“如此?说来,唐大人?一把火烧了?国师府,应当极为快意。”
“为民除害,自然快意。”唐翎说完这句话,便止住了?话头,“我?已经回答了?王妃娘娘的问题,所以现在?,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阳光照耀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颜色浅而透明,竟生出一丝凛冬狩猎般的冷感。
楚韶不喜欢唐翎,不过?此?时倒是有些喜欢对方的眼睛。
因为像极了?兽类的瞳孔,美?而锋利,富有野心。
待到楚韶欣赏够了?唐翎的眼睛,才含着歉意说:“唐大人?,恕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当然,其实我?也不用回答。”
“毕竟,我?来这里是为了?杀你,而不是为了?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