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枚令牌的人都可以。我从前都习以为常,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一件小事。而在她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类似的事还有太多太多。
但凭什么呢?
为天下江湖做出大贡献的是两百余年前的危家祖辈,而并非自己,凭什么自己能够享受这些特权?
难道这枚令牌上的“侠”字就是代表你天生高贵的身份吗?
这些她以前根本没有意识到的事,如今一旦说明,如何会不在她心中引起震动?
冷雾仍在空中漂浮,与铁锅里冒出来的热烟相纠缠。邻桌有两名身着裋褐的客人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谈论今日这一天干活的劳累,不知怎么的说起前些日子在某出杂剧里看到的江湖故事,便道若有朝一日自己能捡到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练成绝世的武艺,就到江湖中自在逍遥去,再也不用每日辛苦干活还常常遭人冷眼欺辱,那该多好。
而小摊的摊主则在这时给危兰与方灵轻端来了汤面、混沌、卷饼,热气遂往她们脸上扑。
方灵轻本来饿得不行,也馋得不行,这会儿却继续托着腮没动。
危兰将所有食物分成两份,问道:“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方灵轻不答,待这阵热气渐渐散去以后,她又能看清危兰的面容之时,忽问道:“那又怎么样啊?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尽管造极峰是江湖正道人人唾弃的魔教,但方灵轻在造极峰内部同样是天生高贵的存在。
只要她一句话,她可以决定屏翳堂中方索寥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她也始终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即使到现在,她仍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但她问了——就像昨夜在回春堂医馆里,她询问危兰“什么是侠义”那样,问得相当认真。
而昨夜,危兰没有能回答得了她,这时却道:“我只是出生幸运罢了。若我并非危门子弟,而是青虹派门人……又或者,若我有朋友是青虹派门人……”
庙堂里有许多惨遭奸官污吏残害的忠良君子,危兰是知道的。可是江湖里又有多少根本遇不到白行的青虹派,她是第一次思索。
就在危兰沉思这些事的同时,方灵轻的脑海中也倏地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在多年以前,造极峰主权九寒还未失踪之时,方索寥奉命完成一件任务,却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的确是一个算不上什么的小小错误,偏偏赶上权九寒心情不佳,因此受到重罚。那时方灵轻年纪尚幼,虽自小就被告知峰主的一切命令都是必须遵守的真理,心里也还是颇不服气。
是以此刻,她突然发觉,好像危兰这番话倒似乎有些道理?
“就算如此,你和严彬还是不一样。就算你们的身份差不多,你们还是两个人。”方灵轻笑道,“我讨厌他,但挺喜欢你。”
危兰一下子笑了:“谢谢。”又柔声问:“我可以叫你灵轻吗?”
方灵轻也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你可以叫我轻轻。我爹娘都是这么叫我的。”
危兰道:“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当时你为什么要将你的真名告诉我?”
有关屏翳堂少主的种种信息,包括她的真名与容貌,一直以来是侠道盟极想要了解、却很难查的。在昨夜,她们还是敌对关系,危兰想不通,明明那时方灵轻可以随便编一个假名来应付自己。
方灵轻笑道:“因为那时我觉得你人还不错啊。骗了你,我还蛮愧疚的,我不想欠人情,干脆补偿你一个信息。你们侠道盟不是一直在调查我吗?”
谁真心真意对自己好,谁就算是不错的人。方灵轻的原则一直如此简单。可她很清楚,在这个世上会真心真意对自己好的,无非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至于屏翳堂内其他人,尊敬她、惧怕她,不过是因为她少堂主的身份。然而昨夜,危兰却是在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之下,便已对她十分温柔。
——当她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之后,她的态度一定会改变。
纵然那时方灵轻心里如此想,也仍然不免有些心动于这种温柔。
方灵轻接着又道:“我也有不明白的,想要问你。”
危兰道:“你问。”
方灵轻道:“你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啊?你们侠道盟的人也可以和造极峰的人交朋友吗?”
危兰笑道:“你刚才已经解释了。”
方灵轻道:“我刚才解释了?”
危兰道:“你说的,就算大家身份差不多,也是不一样的人。你和造极峰里其他人不同。我也和侠道盟里其他人不同。”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人,有一颗独立的心。
身份不能成为其束缚。
方灵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终于拿起筷子,认真地品尝起了面前的食物。老实讲,她们平日里无论是在危门还是造极峰,饮食都十分精细。而这家小摊的面点混沌,口味并不算多好,但或许是因为她们着实饿了,又或许是因为此时的气氛不错,很快她们将这桌上食物解决掉一大半。
这时,两人方聊起了今日发生的稀奇事。
危兰道:“真没想到近些年来闻名遐迩的游侠白行竟然会是郁无言。”
方灵轻道:“阙淮湖在之前问我,别地的折剑录,是不是都是侠道盟盗走的?可是既然连你折剑录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恐怕,阙淮湖和严彬都没想过,真正盗走那个什么折剑录的人,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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