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克拉维娅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场景太过逼真,以致于她即使醒来,帕利希提伤痕累累的面容仍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一座萧瑟而破旧的宫廷, 满地的断瓦残肢诉说着惨烈的战斗。一棵树木从小山般的尸体中穿刺而出, 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在外,她眼睁睁地看着精灵的躯体被盘根错节的巨木吸食殆尽。
血液从树身汩汩流出,遮天蔽日的食腐鸟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地上的尸体。黄褐色的天空中隐隐有闪电划过, 狂风呼嚎着横扫庭院里遗留下的一切。精灵的长弓掉在她脚边, 如同某种哀悼,竖琴的旋律在耳侧飘渺地徘徊。
克拉维娅怔怔地望着地毯上的花纹。
雷雨交加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暴怒的闪电之下, 整座城池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转头看向玻璃上的水痕,昏暗的天色让她感到错乱。
从躺椅上起身, 克拉维娅向书房走去。和帕利希提断联已经太久, 没头没脑的梦境和雷雨让她心中的不安不断加重。
得去做点什么,工作或者其他的任何事情。行走在回廊上, 克拉维娅暗暗祈祷送到她这里的事务文书比平常再多一些,她需要借助那些没完没了的繁琐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然而事与愿违:桌上有文件,但不多。
还都是些很平常的事情, 就算克拉维娅刻意放缓了速度,它们还是在四十分钟之内得到了应有的批复。转动着桌上的新制铸币,克拉维娅第一次为幽灵公务员的高效感到心烦。
瑟芙城特有的新铸币已经开始流通;狮鹫和亡灵战士的训练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离草药店下次的上新还有一段时间;和北境兽人的通商条约在两天前敲定……
克拉维娅掰着手指数了数, 可恶, 她好像真的闲了下来。
在书房里转了几圈, 她决定去看看小女巫们的近况。从馆灵和教引师几天前的反馈来看, 布兰奇和希尔达状态不错, 但奥萝拉因为二次觉醒迟迟不至而分外沮丧。
雨幕中,克拉维娅撑着伞走进图书馆旁边的托儿所。黑色的荆棘围栏在她靠近时褪去威慑性的闪光,穿过门口的防御法阵,希尔达的声音从没关严的窗缝中漏出。
尽管已经彻底觉醒,希尔达和布兰奇仍旧住在托儿所的旧房间里。“她们喜欢待在这里和彼此做伴,”教引师告诉克拉维娅,“灵魂觉醒室的气息让她们感到亲切,周围的荆棘护栏也能够保障小女巫的安全。”
那就接着住在这里,克拉维娅没有意见。在一年前孕育出三只灵魂光球,本源之书至今也没有再次打开扉页。托儿所的位置绰绰有余,按本源之书聚灵的速度来看,没准她们住到成年都可以。
三小只的状况和克拉维娅想象的差不多。布兰奇一如既往地窝在二楼她钟爱的角落里看书,而希尔达则站在大厅的中央空手比划挥剑的动作。
“奥萝拉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地图册。”看见克拉维娅,希尔达从想象中的对战脱离,“她真的非常喜欢地图,华夫饼给我们留过一个画瑟芙城俯瞰图的小作业,奥萝拉交上来的成图完整的像是大师的作品。”
棕发的小女巫絮絮叨叨地把克拉维娅领到房间,“可能是为了觉醒焦虑,奥萝拉现在去哪都必须带着她手绘的地图册,大概是把它当成安慰吧,就像华夫饼们去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教引师架子。”
说到这里,希尔达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很好,华夫饼们并没从犄角旮旯里出现。
克拉维娅拍了拍她棕色的小脑袋,“不许这么说教引师。”
***
克拉维娅并不知道,她和奥萝拉谈心的时候,教皇宫中的战斗正进行到最危急的时刻。
销毁碎片的法阵在破破烂烂的庭院中初现雏形,明明灭灭的魔法光点在阵中艰难运动。濒死反扑的碎片在阵心嘶吼不停,感受到力量的流逝,它用尽所有的方式蛊惑面前这三个试图置它于死地的人。
财富、名誉、力量、永生……它抛出无数个诱人的筹码,又在无所回应的恼怒中高声诅咒。
被越来越强劲的咒语禁锢在白骨王座上,圣母像阴狠地抬起眼睛,却在看清三人面孔的时候感到恐慌。它清楚自己此刻不过是一具装出来的空架子,那些诅咒的效力甚至弱小到不足以驱动一缕微风。
难道真的要就此消逝?借着圣像的双眼,神格碎片不甘心地扫视四周。满眼的残败中,它在无计可施的气恨中莫名想起约舒亚——那个一力把它供养出自我意识的神官。假如那个红衣主教还在,碎片咬牙切齿,它绝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约舒亚是它最忠诚的仆人,奉以血肉和美酒,他甚至可以为了满足己身的欲望而献祭他唯一的亲友。它还记得血池中翻涌的恐惧、愤怒和哀求,复杂的情感混合着血肉就足以让碎片慢慢复原出神祇的虚影。尽管这虚幻的影子早已背离神祇的本相,可为了神国的[光明]前程,为了权势的永驻长青,谁又在乎赝品身上这点儿不为人知的差距呢?
怀念般地舔了舔唇角,碎片破罐子破摔地回味起那些供奉的滋味。遇上这三个非要和它决一死战的人算它倒霉,否则,就凭着世间廉价情谊,谁又能拒绝近神的垂怜!贪欲在前,它只要稍作诱导——
等等。
一阵混杂着血腥味道的风声刮过,察觉到掩藏在血气下的讯号,圣母像心中巨震。
低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它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掷到弗朗索身上。恐怕不是它濒死的幻觉,那个法师的位置上真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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