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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许琅站立的位置,恰是最能看清这把剑熔于炉中的位置。
可他自始至终神色淡淡,仿佛事不关己。
在听到门边传来的动静后,许琅转过头,面上浮过相当的讶异。
“交代一下吧。”
谢宣直视着被贾卿言限制住逃跑动作的许琅,沉声道,“你昨日去哪里了?”
许琅视线闪躲一会儿,回过头笑道:“谢兄,其实我真要跑的话,贾二是拦不住我的。”
“那可未必。”老铁匠取了块干净的白帕擦了擦砧板,擦出一大块显眼的灰迹,“将近六年不曾提剑,你的武功怕是早已荒废了。”
“老东西。”许琅侧过眼瞪他一眼,“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哑巴。”
“他昨日也在这。”老铁匠应道,“思考了一日究竟要不要熔剑。”
“哦?”谢宣眯了眯眼,笑得像只狐狸,“是什么让消失了整整一天的许公子思考出结果了?”
许琅自然不敢看他,扭头与老铁匠疯狂使眼色。
“是燕雀阁终考的成绩。”老铁匠回避过目光,抬眼看向谢宣,应话的语速不紧不慢。
“这有何差别?”谢宣有点不解。
昨日的事情如在眼前,提及燕雀阁终考的成绩,谢宣心头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不适。
“如果考得好,他就弃剑做丞相去了。”老铁匠淡然道,“考得不好的话……他说,准备再练练剑法,找个好日子把宋忠兴解决了。”
许琅无语道:“这些话被你讲得一点情调都没有了。”
谢宣不清楚这些措辞能与情调扯上什么关系,但听到老铁匠的话后,他心头莫名惆怅。
他倒不会真的想着去指望许琅帮他提剑解决掉宋忠兴,宋忠兴身后有庞大的势力,而许琅纵使做上了丞相,手里头也未必能拿到多少实权。
在静默的氛围里,谢宣把袖里藏的信拿出来,叫贾卿言交到许琅手中。
许琅接过信,一行字一行字地认真将它看完了。
让谢宣感到意料之外的是,许琅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谢宣皮笑肉不笑,道:“老实交代。”
许琅仰视望天,状似思索,拿出手掰着手指算数,又慢慢把目光转回来,“我不记得我杀了几个人……四个?十四个?有这么多吗?做恶人看杀人数目吗?”
“许琅。”贾卿言唤他,“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想做疯子吗?”
“当初那些世家子弟不都这么传吗?”许琅耸肩笑道,“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谢宣应道:“你杀的是恶徒。”
“也对。”许琅与他对上目光,勾唇笑了笑,将这句话如祷词般又重复了一遍,“我杀的是恶徒。”
在离开铸剑铺前,老铁匠单独叫住了谢宣,又叫退了另外二人。
原本不愿听命的两人,被迫听从了谢宣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情不愿地先走出了铸剑铺门外的那道窄道。
而后,铸剑铺内仅剩了两人。
老铁匠从别处端来一把矮凳,请谢宣坐下。
谢宣没有拒绝。
刚坐到凳上的那一刻,老铁匠颤着密布着沟壑的手指,在谢宣身前恭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谢宣瞪了瞪眸,眼里是分外的不知所措。
一眼望去,老铁匠整个高大的身躯都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抖动着。
谢宣愣愣地坐在凳上,一时之间忘记了所有动作。
老铁匠嘶声唤道:“皇上。”
“你认得我?”谢宣好半天寻得一句措辞。
老铁匠颤着手点了点头。
“你认得我,也认得陈元狩。”谢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铁匠轻轻摇了摇头,“皇上应当不会认得我。”
谢宣心里本就有猜测,“你与元陵云有关系吗?”
听到这话,老铁匠愣在原地许久,干枯的手颤得更加厉害。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老铁匠终于抬起眼,沉声叹道,“元陵云打的最后一场仗……我那时是他旗下的兵卒。”
谢宣脑中的思绪在听到这句话后,一下变得全部空白。
渐渐的,他的指甲快要攥入掌肉里。
“真相是什么?”
是压得近乎狠厉的嗓音。
老铁匠怔愣着,忘了应话。
谢宣把语气加重,再问一遍,“最后一场仗输掉的真相是什么?”
终于,老铁匠摇了摇头,“没有真相。”
他像将死之人叹往昔般,用苍老的声音慢慢道:“输了就是输了。”
“不可能的。”谢宣扬声道,“元陵云在这先前从未打过败仗,不是吗?”
“皇上,我只是个小小的兵卒,我只知道我打不赢,拼了大半条命都打不赢。打到最后没有了粮草,甚至连战友都少了一半。我们拼尽了一切,可我们回到朝廷后,得到的却是要屠满门的消息……”老铁匠一口气把一大段话说完,再次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除此之外,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谢宣听得默然,半晌后问道:“你不恨我吗?”
“不恨。”老铁匠很快否认。
“我在这铁匠铺待了很多年,先是大学士帮了当时正四处逃窜的我,后来许公子又帮了我不少忙。”老铁匠抬头直视着他,一句一顿慢慢道,“许公子时隔多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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