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止岐猛地抬眼看向她,那双眼睛里有怒意悲伤和不解。她很难过,艾欧娜感觉到了。她更难过于自己无法反驳,艾欧娜也可以理解。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下一秒却听见邵止岐很小声说:“我们没有做。”
艾欧娜一愣:“嗯?”
她在说什么?
“我们有过不清不楚的一夜,但我现在能确认我们当时没有做。能确认的只有一次亲吻,一次拥抱。只是这些。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有这些就够了。我有这些就不会轻易放弃。”
邵止岐重新发动车子,这一次速度很慢,她慢慢开过这条街,侧脸恢复平静、带着不知哪来的坚定。
——多么纯情又天真的人啊,这世道上还有这种人吗?真是稀有物种。艾欧娜由衷地想。她有一种被此刻阳光更热烈的什么照耀烫到的错觉。
和已经屈服于现实,背对苏昕离开的自己不一样。哪怕没有希望,这个人却还能蕴含如此庞大的热量,简直取之不竭。
这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嫉妒,艾欧娜是不会压抑心情的人,她依靠直觉生存,很快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开口说:“那么,你想和我打个赌吗?”
车停在礼拜堂门口的街边,邵止岐熄了火,她歪头:“打赌?”
“对,打赌。就赌那一丝丝的可能性。只要有就算你赢。如果一丁点都没有就算我赢。我赢了你就别想走了,要一直留在不眠鸟,当我的助理和苏的敌人。哦,你要是愿意当我的床伴——也不是不可以。”
邵止岐顿时打了个哆嗦,似乎光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就觉得可怕,她嘟囔:“不可能。”
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艾欧娜扯了下嘴角,压下不爽继续说:“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苏对伴侣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你愿意,我还会帮一帮你。反正我和她已经彻底不可能了。这个赌无论是输是赢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所以你不必担心我食言。”
邵止岐沉默了下,问:“可是,怎么判断输赢?”
艾欧娜扬起嘴角:“放心,我一定会为这个赌注准备一场盛大的舞台。”
她说这话的时候感到一阵心潮澎湃,想起自己大学时曾经做过戏剧社团的导演,举办过几次成功的演出。此刻她打算重拾旧业,一个崭新的、充满戏剧性的舞台已然徐徐拉开了帷幕。
听起来那会是一个荒唐又大胆的计划。但邵止岐却觉得这个狂妄的艾欧娜一定会办到,因此她低头,沉思。
艾欧娜在等待的时候解开了安全带,整理了下刚才飙车时吹乱的头发和衣服,又看了会手机。做完这些后她听见邵止岐说:“艾欧娜小姐,您是不是觉得我连一丝赢的可能性都没有?”
艾欧娜打开车门,关好,站在地面上。她背对着邵止岐回答:“是。我认为你不可能赢。”
以为她会反驳,没想到邵止岐却承认:“我也觉得。”
“但是,我还是要赌。”
因为这样我就没有退路了。
成为苏昕的伴侣,或者是她的敌人。邵止岐决定把自己逼进更加极端的岔路口。
她知道那个可能性很低,但不是完全的零。虽然几乎看不见,但绝不是零。她再笨、再迟钝,最后还是能反应过来。如果她真是一个笨蛋,也不可能在苏昕身边呆三年。
艾欧娜仍然背对着她,能听见她在轻笑:“好。那就再一次——这一次是真的,欢迎你来到不眠鸟。”
身后的车子重新发动,艾欧娜迈步向前一刻听见后面传来邵止岐的声音:“但是,艾欧娜小姐,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和您说。”
“不止是一次亲吻,一个拥抱。”
邵止岐的语气淡淡,好像才想起来这件事似的。
“离开的时候,苏昕偷偷拿走了我的大衣。”
她留下这句话便驱车离开,而艾欧娜迟迟转身,一脸惊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中了陷阱,也不敢相信邵止岐刚才说出的话。
——怎么可能?
艾欧娜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重新稳定情绪,认为邵止岐是在撒谎,是为了让她动摇。苏昕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她摇头否认。身体接触是一般人都会有的正常生理需求,是为了模拟亲密关系,得到满足感、舒缓压力的安慰剂。然而拿走对方大衣这种行为不一样。甚至,苏昕和她交往时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所以不对劲——不可能!
艾欧娜咬住嘴唇,最终还是决定将赌注贯彻到底。
但她的心底深处仍然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件事: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邵止岐的可能性已经从0变成了0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