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我困了,不要再说了。”陆婉阖目,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哦……”晏珩闻言一顿,而后磨磨蹭蹭将头扭回去。
盯着那栩栩如生的龙凤,金丝勾羽攒爪,玄线点睛,一左一右,是极为欢瑞的图案。同床共枕,水乳交融,她们走到这一步,是晏珩前世无法想象的亲密。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晚间的运动后,陆婉果真是乏了。晏珩轻轻扬了扬嘴角,闭上眼,闻着陆婉身上熟悉的香,亦沉沉睡去。
晏珩睡得香,但魏王晏渚显然没有睡觉的心思。派去打探的人一回来,便立刻秉烛召见了他。
“王爷。”晏渚面色晦暗,下属见了,战战兢兢地跪下,恭敬道,“他们虽办事不力,但好在忠义,已在晏珩手下自裁了。没有泄露王爷,更没有留下把柄,王爷尽可放心。”
“放心?”晏渚沉声道,“你叫我怎么放心?来京城是为了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下属头压得更低了,“属下明白。”
“晏珩只是伤了手臂,看上去根本没事。说了非死即伤,怎么连胳膊都卸不掉一个?”
晏渚负手,来回踱步:“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怎么养了这么久,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到?”
下属汗颜道:“王爷难道忘了,吴王攻城之时,派人来劝降,您不愿意。结果吴王派死士来王府谋刺您,您一怒之下,把他们派去战场了吗?”
“你以为本王愿意?”晏渚顿住脚,眼风凌厉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下属,眼神幽深,似透过他,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
“朝廷大军舍近求远,迟迟不来,绕过本王的封地,去袭击吴王老巢。这持续三个月的战乱,本王的魏国足足坚持一月半。”
晏渚冷笑到:“魏地壮士,十难存一四肢全者。皇兄削强藩,也根本没想放过我。”
“吴王在豫章七十二城称大,本王所拥四十八城,亦在诸侯之中算强。”
“虽然他不曾明着削我,可这样祸水东引,本王不死也要扒层皮下来。什么宽仁之君,根本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王爷,王爷……”晏渚的声音越来越大,下属听得心惊胆战,忙开口提醒道,“这里是上林苑,王爷小心隔墙有耳啊!”
“隔墙有耳……”晏渚怒极反笑,“隔墙有耳有什么可怕的?本王与陛下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是什么人,本王还不清楚?”
“他想我死。”
“王爷!”
翌日晨时,晏珩携陆婉去向帝后请安。本来宫妃没有向皇帝请安的惯例,但出巡在外,帝后居于一殿,自然要齐齐拜见。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
“正说着你们呢,这就来了,坐。”晏清与晏月正言笑品茗,皇后江若柔坐在皇帝身侧,含笑看向俯身的一对璧人。
“姑姑也来了。”晏珩携陆婉给帝后请完安后,顿了顿,才给晏月请安。
“母亲。”
晏月亦笑着点了点头:“是了,前日有事耽搁了,今早才到。”
见晏珩垂着左臂,晏月忽然敛了笑,面色严肃道:“听陛下说,太子殿下昨日遇刺了?伤得不重吧?”
“谢姑姑关心,晏珩无碍。”晏珩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此时,晏月一定不会有害她的心思。
“太子当初替陛下出征,本宫与婉儿提心吊胆了三个月。凯旋的时候,本宫亦为陛下感到骄傲。没想到,吴王造反一事尘埃落定,余孽还敢来京城造次!”
“陛下,”晏月转过身来,望着一语不发的晏清,郑重道,“看来削藩一事,需得从长计议。大夏大小诸侯成百,除却尾大不掉的吴王一行,仍有强藩数十。说句不中听的,将来珩儿继位,不一定压着住。”
晏清点头,他这么多年再无子嗣,并非全是魏王撺掇太后从中搞鬼。
他自幼不喜骑射练武,身体素质平平。他虽执政多年,待下宽和仁爱,但在后宫事上,亦不曾荒废。换句话说,他常年沉湎温柔乡,游走美人丛,虽未被色迷了心智,却终究是从内亏了身子。
“太子昨夜亦有奏对,朕也知道该怎么做,皇姐不必担忧。”晏清捋了捋胡须,道,“珩儿,你尽快将袁晓所遗之策一一书之。待朕看过后,再下旨施行。”
晏珩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她的父皇竟然要借此事替她立威。这样坐收后美名的事,晏清居然毫不在意。且听皇帝这么说,袁晓之死也不再是他避而不谈的错误,大概率要追封的。
“是,父皇。”晏珩点头应了。
“快坐。”江若柔见晏珩和陆婉仍然站着,催促道,“陛下说了,外面不比宫中,不必拘礼。”
“坐下吧。”晏清颔首道,“朕说过了,在外行家人之礼。只父子,不君臣。”
“是。”晏珩与陆婉齐声应了,而后从容的落座。
“什么一家人?”
“魏王殿下到——”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晏渚掐着腰间软肉走进来。
晏琦亦跟在后头,不卑不亢,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她穿着枫红的纱裙,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带着异域的风采。额前缀着金饰,脑后的青丝编成干练的长辫。
“给皇兄、皇嫂、皇姐请安。”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既是不拘礼,晏珩与陆婉作为晚辈,只能起身相迎,晏琦亦没有给平辈的晏珩和陆婉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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