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班时分, 是虎头军防守最为松懈之时，加之沈夕辞身上套着的隐匿术和隐息诀, 她很轻松地避开了虎头军的视线, 趁着铁栅栏被打开的空挡，直接钻了进去。
门开了又合。
直到门外重新落锁，虎头军换完班, 没了动静之后，沈夕辞才贴着墙，慢慢往洞穴里走。
墙壁上挂了几盏破旧的壁灯, 橘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将洞穴内的身影拉的斜长无比。
蛇。
一看过去，起码有上千条。
大部分都是未化形的小妖, 盘着蛇尾蜷缩在角落里, 剩下有三分之一不到，是半蛇半人的形态。
沈夕辞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此刻的她，无比的感谢之前佘枭枭带着她那群蛇子蛇孙天天在她面前晃悠，让她对蛇多少有些免疫。
如今看着这一山洞的蛇, 倒不至于像以往那般, 吓得路都不会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蛇群，洞穴深处, 唯有一白衣男子, 盘腿而坐, 脚带镣铐，面色苍白。
想必，这就是灵蛇一族的少主——凌哲了。
刚靠近他, 双眸紧闭的男子倏然睁开眼, 盘腿而坐的双脚陡然化作巨大的蛇尾, 朝着沈夕辞的的方向扫来。
“谁？出来！”
蛇尾砸在她旁边的石壁上，砸落了两盏壁灯，微黄的灯光明灭不定，映衬着沈夕辞那张素白的容颜。
凌哲见到沈夕辞的瞬间，心头大惊，猛地收回即将砸到她身上的蛇尾，疾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你是谁？为何……”
为何什么？
沈夕辞没等来他的后半句，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滞留在她脸上的视线，惊讶又复杂。
“凌少主认识我？”
凌哲慌乱地收回目光：“不，不认识，姑娘，方才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沈夕辞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脸。
成功避开虎头军的视线后，她就换回了自己的容貌，毕竟顶着一张兔头行事，实在是不太方便。
却不想这张脸，能带给凌哲这般大的刺激。
难不成……她长得很像妖族少主？
“姑娘千方百计躲开虎头军，来我灵蛇一族，有事？”
沈夕辞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是，我是从修真界而来，来此只为求一味蝰兰果。”
蝰兰果？
“姑娘就算来自修真界，也该听说过，妖王下令毁了所有的蝰兰果，并要求我灵蛇一族永世不得培育蝰兰果。”
凌少主苦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所以，很抱歉，凌哲爱莫能助。”
沈夕辞直视着他，“蝰兰果乃是你灵蛇一族的至宝，传承千年，我不信凌少主手中一株都没有，据我所知，凌少主可不是那会认命之人。”
否则，他也就不会十几年如一日地，坐囚车，带枷锁，只为求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
凌哲一愣，抬头对上沈夕辞的视线。
少女的眼神澄澈干净，宛如一片璀璨星河，眸底星光点点，颗颗闪烁，似每一颗，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对他的鼓励与信任。
这样的眼神，与他梦回当年，少主看向他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凌哲有片刻的怔愣，在她的视线中沉溺了片刻，又清醒地挣脱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终究话到嘴边，也只是绕了个圈，又咽了下去，湮灭在喉咙间。
凌哲苦笑一声。
不认命又如何？
若当年他没有培育蝰兰果，或许如今他倒是依旧持有不认命的资本。
可……没有如果。
他以十六年的骄傲与自尊为代价，却依旧唤不醒想唤醒的人。
“姑娘还是另寻他处吧。”凌哲无力地挥了挥手。
语罢，他就转头不再看她。
沈夕辞盯着他的背影，看着那道雪白又挺直的背影逐渐染上两分颓然，她突然开口——
“如果，我能救活你想救之人呢？”
掷地有声。
字字落在听者的心头。
只见那道雪白的背影猛地一颤，随后又颓然下来。
他不信。
是啊，怎么可能相信？
妖王一族努力了十六年，寻遍了天下名医，用尽了无数秘术，都无果。
他也祈祷了十六年，甚至搭上了他所有的骄傲自尊，搭上了灵蛇一族未来的全部命运，同样无果。
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大言不惭地说能治好少主。
怎么可能？
哪怕她的身上，有一些同少主如出一辙的气息。
哪怕她的眉眼，同少主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那又如何？
不可能的。
“姑娘还是走吧。”他背对着她坐下，继续先前未完成的祈祷，闭上了眼，不再看她。
沈夕辞皱眉。
她没想到，凌哲的反应，竟会不信。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能理解。
这就好比久居异乡的游子，归家之前，总有一些近乡情怯。
人之常情。
“凌少主，我这里有一株还魂果，能唤醒沉睡之人的神魂，让之醒来。”
凌哲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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