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响马

    杨崇文手心向上，五指并拢，胳膊向外微伸斜向那两个干练男人，说道：“这二位是长沙梁鬼爷梁老前辈的高徒，也是咱们此行的引路人，梁山梁水两位弟兄。”

    那三十出头的男人站了起来，冲着我双手抱拳，客气道：“我叫梁山，这是我师弟梁水。久闻渤海湾马家大名，不知道马老爷子身体可好？”

    见人家这么客气，我也不好意思拿着范，笑着回礼道：“原来是长沙的当家子，幸会幸会。爷爷出门在外，许久未归，一直没和家里面联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所谓当家子，即是本家同姓，主持事务的人。

    他们二人姓梁，我姓马，本不是同姓，我却叫他们当家子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阴间响马和他们两人的门派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们的师父，也就是杨崇文口中的梁鬼爷，在江湖上的诨号梁鬼佬。

    杨崇文请梁鬼佬的徒弟来帮忙，自然不能得罪人，所以才改称之为梁鬼爷。

    鬼佬鬼佬，便是常年与鬼打交道的人。可世间并没有鬼，这姓梁的又为什么被人称作梁鬼佬呢？

    那是因为梁鬼佬是一名土夫子，常年与埋在地下的尸体打交道。靠这种行当吃饭的人，那可不就是和鬼打交道的鬼佬。

    梁鬼佬早年还是有名有姓的，只不过买卖做大了，没人记得他本来的名字，梁鬼佬这诨名也就被传开了。

    土夫子干的是挖坟倒斗卖阴物的行当，和我们阴间响马干的事情差不多，行事套路也有些相似之处。不过我们阴间响马与土夫子做事的动机和出发点不同，就决定了这是两个天差地别的门派。

    土夫子挖人祖坟，窃取国宝，干的是缺德违法的生意，为的是升棺发财，下场多半不会太好。像梁鬼佬那样的巨枭，听说取了三任媳妇，都死于非命，生的孩子也都不幸夭折，没一个能留下来的。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毁人祖坟，就是断自己香火。

    我们阴间响马则是受人之托，替人消灾，为了让亡者安息，只取雇主自家的东西，绝不越界偷拿，其实干的是积阴德的活。

    但因为阴间响马与土夫子的本领技巧多有交叉和重叠之处，二者私下间也多有交流，不懂这其中内里的人总把阴间响马和土夫子混为一谈。

    久而久之，阴间响马自己也不避讳这件事情了，称土夫子是阴间响马在长沙的当家子，这里面多少也有些自嘲的味道。

    不过，别看这声当家子叫出来显得很亲近，其实阴间响马和土夫子还是各过各的，彼此互不干涉，是两个泾渭分明的门派，只不过门人弟子在技术方面多有交流。

    当然，这些都是以前爷爷闲着没事的时候和我提起过的江湖轶事。

    他与梁鬼佬有过些场面上的交情，所以和我细致聊过一些梁鬼佬的事情，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让我碰到了梁鬼佬的徒弟。

    梁山便是量山，梁水就是量水。这两人的名字起得讲究，正契合了土夫子寻龙点穴术中的看山望水之根本。

    听了我的话，梁山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太可惜了。我们师兄弟二人在长沙学艺的时候，时常听师父提起马老爷子的大名和本领，本想这次来北方有机会能拜见马老爷子一面，可惜可惜……”

    梁山话风一转，冲着我笑道：“不过能见到马老爷子的嫡系传人，也是一件幸事。”

    一旁的梁水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只是应和着他师兄的话，不住的点头。

    我看着梁山和梁水二人，问道：“二位既然是长沙的当家子，不知道认不认识鲍家街的鲍叔宝和鲍小鱼？”

    鲍伯伯和鲍小鱼也是土夫子，我想既然都是土夫子，他们之间总该有过交集才对。

    我观察到，梁水听到“鲍小鱼”三个字时，面露激动之色，刚想要说话，却被他师兄按住肩膀，才按捺住兴奋的心情，没有开口。

    梁山说道：“鲍家街老鲍家与我们老梁家同为一门，我们当然听说过。不过鲍叔宝和我们师父曾经有过矛盾，我们这两家已经很多年不来往了。怎么，马兄弟与鲍家还有交情？”

    既然梁山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同着他的面承认与鲍伯伯和鲍小鱼之间的亲近关系，毕竟我还要和梁山共事一阵子。

    我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听说过，倒也没有什么交情。”

    听我和梁山说了一阵子，一旁的苗疆女人面露不满，看着杨崇文阴阳怪气道：“杨老板，闹了半天原来你找来的这三个人是一家子的，就我一个弱女子被排挤在外面。”

    杨崇文忙打起圆场，说道：“可别这么说，如果你是弱女子，那全天下的男儿就都是软蛋了。咱们既然同坐在这里，就都是一家子，不分彼此。还请四位朋友齐心协力，帮我杨某人把这次的事情办妥了。”

    “来，马老板，别光顾着和自家人说话，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云南七星岭苗寨的陈仙娘，也是咱们此行的得力伙伴。”

    那苗疆女人转头看着我，冷言冷语道：“我叫陈刺。”

    听了杨崇文的介绍，我背后一冷，心道：“怎么还来了个蛊婆子。”

    仙娘，又叫仙巫、草鬼婆，也就是咱们俗称的蛊婆子，擅长用蛊，十分可怕。

    若让我评价世间哪门术法最阴险、最恶毒，我觉得应当是蛊术。

    有句俗话，天下蛊类千千万，十万大山占一半，云贵湘西又一半。

    我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面容冷俏的苗疆女人，就是传说中的云南草鬼婆。她手中把玩的竹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