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羡没回过神,就见屏风后的女子懒懒走出来。
一领浅白暗绣中衣,织金腰带松散地勾勒出一袅楚楚纤腰。她赤着脚踩在软毛地毯上,手中握着一条月蓝绵巾,正侧着脑袋擦拭水淋淋的头发,全然没察觉他的存在。
萧明羡缄默不语,烈酒烧心,体内好似撩起一团肆虐的火焰。
他略微讶然地记起来,这女子是几个月前南梁送来的和亲公主,帮他除掉南梁驻国大将军的承嘉长公主。
柳絮儿等不来药竹的回话,抬眼乍然瞥见萧明羡挺拔冷淡的身影,亦狠狠吓了一跳。
她瞪大水眸儿,僵着身子后退两步。
一时忘记身后不远处有一架青铜花枝烛台,踉跄的身子撞上青铜烛台时,眼前蓦地白影一晃,她已被萧明羡拥进怀里。
萧明羡乌眸沉如深水,身上蕴着浓烈的酒香。柳絮儿心头愈发惊骇,脸上鲜润血色疾速消退,猛地抬手推开萧明羡,又不自觉的退后几步。
这次她直接撞在床榻边儿上,慌张地跪下身来,抬手遮住细嫩的双脚:“圣上怎会这个时辰过来,臣妾未行接驾之礼……还望圣上恕罪!”
萧明羡蹙眉垂眼,借着青铜烛台上昏昧的灯光,打量地面诚惶诚恐的长公主。
女子背脊脆弱纤瘦,长发如漆墨般又黑又浓,发丝上细小的水珠一径滑过耳畔,如剔透的珠玉般滴滴答答落到堆叠一地的白衣上。
她低垂着脑袋,露出一截雪缎般光滑的后颈。烛光下,细腻温暖,幽香沁沁,恍似九天神女一般。
萧明羡眸底幽光暗闪,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俯身捏住她精巧的下颌:“怎么?长公主瞧见朕一口一个夫君,不敢侍寝了?”
柳絮儿微懵,一双湿漉漉的乌眸被迫昂起,倒映出萧明羡居高临下的身影。
男子眉眼如玄铁般冷鸷,霜白锦袍披上幽微的烛光,褪去些许睥睨天地的杀伐之气,竟显得格外俊美出尘。
柳絮儿攥紧衣袖,将心一横,柔柔轻笑:“这暖帐红榻,我有什么不敢的?”
翌日五更天,寝殿外天光未亮。
萧明羡日复一日的早朝节律。哪怕前一夜重伤濒死,次日也能准点醒过来。
他头疼欲裂地睁开眼,一帘陌生的绣云纹丹纱床幔映入眼帘,昨晚缱绻的烛光、几近一夜荒唐的纠缠跟着涌入脑海。
女子嫩藕般的小臂紧紧搂着他,如藤蔓般主动攀附在他身上嘤嘤啼哭的模样……他眸光一寒,极快的回过神来。
萧明羡侧目,柳絮儿蜷缩着躺在他身畔,秀发散乱,半张红扑扑的面颊埋在软枕内,修长脖颈下露出一段圆润的肩头,肌理细腻皓如白雪。
她似是睡得极不安稳,察觉他起身的动作,立刻皱眉苏醒过来,像从噩梦中惊醒似的。
四目相对,萧明羡望着柳絮儿水光迷离的杏眸,心中罕有地生出些尴尬情愫:“我有没有伤害到你?”
柳絮儿眼睫微颤,懵懂地琢磨一番,讷讷摇首道:“……没,比我预想的好上许多。”
“……”萧明羡浅浅颔首,忽地瞥见柳絮儿柔腻的侧颈下一片狰狞疮疤,不由探手撩开柳絮儿肩角的发丝,敛眉道:“这是什么?”
柳絮儿好似炸毛一般,冷不防扯紧被褥,一把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萧明羡没料到柳絮儿反应这样大,手上动作一顿。见柳絮儿薄唇哆嗦,迷离的睡眼竖起一片尖刀似的防备之色,便也懒得再问下去。
直至萧明羡下榻穿戴整齐后,柳絮儿浑身惊颤之意才稍稍褪下。
她肩角的伤口是几年前在南梁皇宫时,袁家那个畜生咬出来的。
齿痕深可见骨,外敷的药膏涂抹不掉,薛成风又不愿带她逃走……她要嫁于一国帝君,自然不能在身子上留下这等伤疤。于是和亲前,自己寻了块烙铁烫去牙印。
而今翻卷的血肉早已结痂,却还是隐隐作痛。
柳絮儿压下心底澎湃的思绪,捂紧软被望向萧明羡清挺的身姿,乖顺道:“圣上,妾身无意冒犯,可要妾身伺候您穿衣?”
萧明羡搭好腰带上的卡扣,捡起地上的外衫,眸色疏冷道:“不必,朕穿好了,你自己歇着罢。”
柳絮儿:“……”
后宫妃嫔众多,自柳絮儿搬进瑰云殿,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柳絮儿的动向。
而今圣上数月不曾踏足后宫,一入后宫便驾临瑰云殿过夜,未出半日,这消息就传遍偌大的后宫。
一众宫妃、奴才皆以为这位南梁公主要荣获圣宠,往后三个月时日,圣上却再不曾踏足瑰云殿半步。
冷冬过去,次年新春将至,二月的时气却依旧砭骨冻人。
柳絮儿与萧明羡再见面,是在这月中旬的一个滂沱雨夜。
萧明羡坐在中和殿内通宵批阅奏章,殿内气氛冷僻,何大监守在台下点灯添茶,不曾留意到外头的动静。
外头两个小太监犹疑许久才弯腰踏进内殿,对着何大监伏耳禀报:“总管,柳妃娘娘说有事儿求见圣上,已经在外殿雨地里跪了半个多时辰了……小的们劝不走,您说要不要知会圣上?”
萧明羡在台上尽收耳底,手中笔杆「啪」地折断,冷眼扫过去:“你再说一遍?柳妃娘娘?”
小太监浑身一激灵,远远对上萧明羡沉肃的眸光,吓得赶紧跪俯于地。
他摸不透萧明羡话中是何意思,只得如实道:“回、回禀圣上,柳妃娘娘说有要紧事儿求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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