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从踏入崔府那一刻, 就已做好了要将这一家也全都埋入黄泉的打算,他确实这么做了。
唯一的岔子,就是崔三少爷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即便剑已人脖上,他依旧舍不得杀。
可偏偏又会想起, 他在荒郊野外, 将父母兄长的尸首刨出的场景。
直催得他心火焚天,逼得他恶念横生。
他都这么痛苦了, 可崔三少爷开口质问他的却是:“你把他们都怎么了?还有梁姑娘……你把梁姑娘给怎么了?”
小满觉得心烦。
烦躁感烧得他脑袋抽疼, 等回过神来,双指已然挖入他喜爱之人的眼眶。
“你为何要如此!我分明待你不薄……”
“为何?”
小满手轻抚到崔三少爷的脸上, 在期间落下血痕,歪头笑了笑。
“因为见不得你崔家满门富贵。”还偏要去抢夺人家的镖物。
“藏不住我这一身剑法。”却只能白白看教授自己剑法的兄长死不瞑目。
“看不惯你有这么个第一美人作为未过门的妻子。”让他无比嫉妒。
小满蹲在苦作面前,没头没尾地放言道:“所以……我想, 我得比你更厉害, 要夺天下第一至宝, 成天下第一剑客,睡天下第一美人。”
其实他这话,也就说一说。
他不想夺什么至宝, 也没多喜欢练剑,更不喜欢什么没人。非要说的话……他只希望“第一美人”们都去死, 一个不留。
觉得, 既然他杀不了崔三少爷, 那就去杀别人。
这很公平。
“包括你。”小满目光转向闻人晏,腰侧血流如注,浸染了半身法衣。
即便已走入末路, 他依旧挂着笑, 甚至笑得全身都颤了起来:“你也该被杀, 你也该去死。”
唯有死人不会碍眼,也不会说话。
只要这少盟主的尸首,与看见此事的所有人一同沉入江底,万事死无对证,那苦作也不会察觉到什么。他们能一直讲经说文,常伴青灯古佛前,共听暮晚钟声响。
在小满话音落下的同时,闻人晏感觉到自己掌心握着的手腕轻微抽动了一下。
他登时以为是殷寻不喜欢这般突然的拉扯,于是讪讪地松开手。
不想,他刚松开,就见殷寻猛然扭头,浅色的瞳子与他偷瞄的视线正正撞上。闻人晏在刹那间,居然从中窥得了些许微不可察的愠怒。
闻人晏向来知道,殷寻待人礼貌,从不与人有过多的纷争。
但以此来说他脾气有多好,倒是不准确。
殷寻更多的,只是凡是都没放心上。正如他不久前的回信中所说的那般“不在我心中”。既然不在他心中,自然谈不上为什么人、什么事而恼怒。
闻人晏能明显察觉到阿寻不开心,甚至说是生气的时候,一共就三次。
头一回是他说自己被临江城高手所伤;第二回 他递送红豆枝时;而第三回就是现在。
连续两次都是在摘星桥市上,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邪门的鬼地方,风水怪差的,老惹得阿寻心焦。
闻人晏张合了一下嘴,下意识想要开口哄上一哄,却刚好被楼万河一扯衣袖。
他像个棒槌一样开口问道:“不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就看不懂了?”
“如你所听,血海仇深,爱恨难两决,所以成疯魔。”闻人晏答道。
等答完,殷寻已经偏开了视线,恢复了素来的镇定,仿佛他方才察觉的愠怒,只是一道错觉。
楼万河目瞪口呆地往向那对梵泽寺的师兄弟。
就他这泡水脑袋,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分明刚才还好好的,苦作甚至在四处寻找他面前的这位“喜作”师弟。
“你说……你喜欢我。”
苦作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携卷着胃中翻滚的恶心,与心头焚烧的怒意。
他从来不忘崔家的切骨之仇,也不敢忘。
都说苦作大师每逢杀人,就会往自己身上钉柳钉自悔。
他常在悔些什么?在悔他棍下亡魂吗?
不,他从未练就一颗大慈悲心,他杀的人又尽是些作奸犯科的贼子,他不会对他们存有过多的同情与悔意。
他悔恨的,从来只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杀了如此多人,却一直未能找到那个最想手刃之人。
深仇未报,他需要用切肤之痛,来警醒自己。
而现在却告诉他,那与他相伴十数年,犹如他至亲的同门师弟,就是他一直找寻的那位残虐不仁之徒!
“是啊,喜欢。”
小满应声的语调有如一个天真孩童:“我就在你身边,只有我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一直手握菩提,常听经诵。看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挂念着我,我心痛快。”
“我还为此不惜烧烂了自己的脸,师兄,你不感动吗?”
当年官差闻讯而来,救下了被挖瞎眼睛的崔三少爷,同时也把小满抓进了狱中。
小满干了这档子穷凶极恶的事,本该是要立即被斩首示众的。可不知他做了什么,他的判决改为了先行黥面,择日问斩。也就是这么一改,让他有了逃出的机会。
等他逃出来,一番找寻,才发现,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然进入梵泽寺修行,成为了一名六根清净的佛修。
于是小满找到了一家人,这家人里的小女儿也说是当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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