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惊世骇俗,恬不知耻的一句话,明尘真想睁开自己的瞎眼看看这只狐狸怎么就长了颗狗的心肠,看看屁股后头的尾巴是不是摇得厉害,脸上有没有刻着“放浪”二字,可转念一想,冷冷一笑:“胆子不小。”
瞎子横过木棍,把狐狸拦腰抽了一记,打得狐狸捂着肚子直不起来,才转身拄着棍走了。
程锦朝苦笑。
“我并不是在试探,我是真心这样想。”
“这样奴颜,汪汪两声来听。”明尘讥讽道,她虽然是瞎子,说话时却还是倾向于望着对方,用那没有眼睛的双眼,用一张刻薄的冷脸,再用那被封存的灵力,名不副实地当着个尊者,给一只四尾的狐狸狠狠地扔下句责备。
程锦朝急忙道:“尊者,我一向如此。我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正经——”
“你再喊得大声点,全营的人都听见了。”
程锦朝捂住嘴巴,羞惭道:“我一时情急,请尊……请恕罪。”
“……我叫阿阮。”
自我介绍有点烫到舌头了,明尘抿着唇,困惑于这样正式给狐妖讲自己的名字的那一瞬,为什么会有些迟疑。
程锦朝耳朵高高竖起,真想自己捂上,不去听见,就不用去喊。
半晌,还是坚持道:“我是妖,我……我不能这般僭妄,我以后小声些叫您尊者。”
“你僭妄的时候还少吗?”明尘又不轻不重地嘲笑道,程锦朝仍然坚持,心里想着自己的妄念千千万万,唯独不能大着胆子面对明尘的时候去呼唤人家的名字。
作为人,而不是作为尊者的名字。
她狠狠抿唇,双手合拢,乞求道:“我,我不要。”
明尘却没再理她,直接离开了。
程锦朝送走明尘,低头收拾了一番,警觉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她和明尘言语并不激烈,并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折返回去,秋娘已经上了茅厕回来,费力地用仅剩的那只手整理衣衫,背对着她。程锦朝别过眼,等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才路过,问候了一句:“那军士与你们说过户籍登记的事了么?”
秋娘看她和阿阮走得近,心里总有些无端的猜测,爱屋及乌地把程锦朝也高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道:“是听说了,这几天不是叫我们都在自己帐篷中不要乱走么,正在登记呢。据说登记了,就安排杂活给我们,还不是换个形式做奴隶——但人家是铁壁中的人。”
程锦朝若有所思地又闲扯了几句,一眼又看见了不远处的明尘。
扎营后,两支队伍在军士们竖起的大旗分别支搭帐篷。
明尘正摸摸索索地从盆里捞起衣服往临时搭起的架子上晾,低头捞衣服的时候旁人几乎感觉不出这是个瞎子,只有她抬头找木架的时候才意识到,哦,阿阮是眼盲的。
瞎子正跪坐在硕大的水盆边,一件件地摸索着,说她看不见吧,拿起衣服非要往眼前放,好像放得近一些就能看见似的。程锦朝低头搅和了一下盆里的粗布衣裳,皱起眉道:“尊者怎么在这里给人洗衣裳?”
“多事,”明尘并没解释什么所谓自己在女闾中的角色,又摸到一件,正要拽起来,另一头被拽住了,又重复道,“别多事。”
程锦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看不得明尘在这里给别人洗衣服——她自己不也洗衣服么?还去管明尘?
讪讪地松手,看着明尘熟练地扯起衣裳,扶着盆沿站起,从头到尾把衣裳捋一遍,叠三折,利落地拢在手里,再摸摸索索去架子旁,站定,哗啦一下抖开晾出去,再摸摸上一件衣裳,折返回来捞下一件。
程锦朝道:“我帮您——”
“我的活没有做完的时候,你不是去打听消息?还不去?”明尘把衣服抖得哗哗响,就差把脏水泼她身上赶走她了。程锦朝也不知自己为何又变得迟疑,颇有些恶心了,半晌才哂笑自己:“唉,我真是糊涂,那我去了。”
“这里的军士好色,你多留意。”明尘冲她背影扔了一句,哗啦一下抖开衣裳,高低胖瘦,各色人等的衣裳都交托她来清洗晾晒,她摸着那些粗糙的布料质地,平静地辨认着衣裳都来自哪个声音,天色大好,窍穴虽然封闭,她却能感知到日头暖融融地晒在身上,暖风吹拂,是个很好的日子。
程锦朝这才感到有股沉甸甸的安定感,回头笑道:“虽然我无趣古板,但毕竟是狐狸精。”
程锦朝虽然是从小到大都在一位教书女子的教导下,很是古板,勾引人也显得含蓄,要么是摸耳朵,要么是勾人地笑笑,很少有不要脸地露骨的时候。偏就是有人偏爱这样的风格,看出她正经的眉眼和身子一旦荡漾开来,就能浪得天塌地陷。
火岩城军士许勒老早就注意到了南边来的这个医者,骑马佩剑,明明是个利落飒爽的形象,做事也是带着几个一般大的少年少女出来诊治救人,但他总觉得她心底肯定是有点蠢蠢欲动在的。
还在路上的时候,他起夜撒尿,四下无人也懒得走远,索性迎着风解开腰带尿了个爽。
还没系好裤子的时候,看见了这位少女医者夜里不睡,也没背药箱也没佩剑,从女闾那边一个帐篷后头出来,衣裳有些发皱,呼吸颇有些粗重,步子沉重,像是挨了打。可那一对会说话的眼睛明明就兴奋得发亮,还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还没有提起裤子,照理说是很冒失的。而一般女子陡然见了男子那话也该狠狠羞惭一番才是,偏偏这医者只是噙着笑,还带着未散去的眼含秋水,湿淋淋地往这儿一望,就笑了。
许勒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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