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电闪雷鸣,乌云笼罩的天空破开白茫茫一道,院中的花草东倒西歪,雨势倾盆。
宓乌半晌没回过神来,待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冷战,旋即咬牙切齿的说道,“报应!”
窗牖来回拍打着墙壁,雨中有人打了纸伞匆匆走近。
叩门声响,容祀抬头,看见门下走进一人,胥策拱手一抱,“殿下,私库已经备好了给傅裴两家的贺礼…”
程雍到哪了?”
容祀打断胥策的话,慵懒的抬起右腿叠到膝上,眼睛略过胥策,看向那株被雨淋倒的芍药,花苞刚刚鼓起,花瓣就被揉进泥里。
胥策掐着指头算了一下,“约莫进京了。”
雨点密密匝匝打在身上,洗去了风尘仆仆。
程雍回京后,与家中长辈一一问安,便先行回房,解了湿透的衣裳,将身子沉入温热的水中。
此去不过数月,却像经年之久。
他掬起一捧水,洗了脸,连日来的劳累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仿佛还在途中,马上,还在不分昼夜的赶路。
浸了水的睫毛湿漉漉的,以致看眼前的东西,都像蒙了一层雾,眼睛一挑,落在床头底层的柜子里。
他擦拭着头发,换好寝衣,小心翼翼打开柜子,端出一个精致的紫檀匣子。
启了锁片,里面盛着个粉雕玉琢的泥娃娃。
程雍的嘴角翘了翘,旋即翻身躺下,抱着泥娃娃举在胸前,明亮的眼睛,粉嘟嘟的嘴巴,乌黑的鬓发间簪着一支素簪,他伸手,指肚点在娃娃的鼻尖,自顾自的看了少顷,程雍又披上外衣,抱着娃娃走到书案前。
此番为了傅鸿怀的婚事,日夜兼程的往回赶,总算没有误了良辰。
他从汝窑鹤纹镂刻笔筒中取出笔来,蘸饱了墨汁提笔一气写完,檐下的水珠连成银线,啪嗒啪嗒的声音勾起涟漪。
程雍写完,便对着满纸笔墨发起呆来。
直到小厮匆忙来报,“公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程雍一愣,正欲起身相迎,却见小厮身后有一身姿修长,气宇轩昂的男子,一撩衣袍,抬脚跨进门来。
正是容祀。
殿下?”
程雍尚有些错愕,容祀已经走到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瘦了,也黑了许多。”
离京前,程雍温润斯文,皮肤白净,现在却好像渡了一层橘光,眼底是难以遮掩的疲惫,整个人精瘦不少。
梁州的事情有你主理,孤很放心,如今忙得差不多,也该将权柄交给可信之人,孤还是离不开你,不光是你,还有梁俊,傅鸿怀,你们都是孤的左膀右臂。
傅裴婚事过后,便回到太府寺吧。”
太府寺主管财政钱帛,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中,都不如交给程雍能让容祀安心。
是。”
程雍低头,看见容祀咦了声,接着阔步走到书案前。
他懊恼了一下,容祀已经拿起泥娃娃,细细打量起来。
有些眼熟…”容祀冲他笑笑,随即又拧着眉头苦思冥想起来,这黛眉如烟,明眸似水,殷红的唇好像在哪见过?
是你心上人?”
程雍瞪大了眼睛,容祀一副你用解释,我都知晓的样子,忽然,他攥拳一动,“孤想起来了!”
这不是就是那个意图勾/引自己的贱婢?
那日还对自己投怀送抱,极尽谦卑,怎么转眼就成了程雍心上人?
容祀有些同情程雍,甚至觉得他虽诗书满腹,识人却是无能的,还是浮于表面,过于看重长相。
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岂是程雍能掌控的。
可程雍拖到这把年纪还不相看,莫非是真的喜欢这女子,若不然,依着程家的权势,媒婆早就踏破了门槛。
啧啧,石榴裙下英雄难过。
能同他一样隐忍克制的男子,少之又少。
他心下了然,放了泥娃娃,转手捡起案上的纸来。
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还是他拆了人家,不过数月,竟能让程雍生出此番感慨,着实用了心了。
你真喜欢她?”
程雍还穿着寝衣,藏在袖中的手因为紧张而攥成拳头,他没应声,亦不知容祀为何说出这番话来。
若说是羞辱,容祀那人不屑于此,可除了羞辱,又还能是什么。
程雍低下头,隐隐生出一丝无力感。
容祀见状,不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若真是喜欢,孤也没甚好说的。”
程雍抬头,撞见容祀若有所思的眉眼,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
容祀又道,“这种女子,还是要早些娶进家门,省的在外生出事端。”
程雍彻底呆了,他张了张嘴,容祀却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今日你若点头,待傅鸿怀大婚之日,孤为你做主,给你们两个赐婚,可好?”
他不是没跟容祀求过,可结果是什么,容祀当着他的面带走了赵荣华,以极其强硬的姿态告诉自己,人是他的!
所以现在,太子是想说什么?
程雍快要窒息了,胸腔中的空气一点点被焦躁挤走,连喉间也变得干涩粗哑起来,他晃了下身子,见对面那人薄唇轻抿,桃花眼中尽是打量,不似玩笑的模样。
难道,果真厌弃了她,还是因为太子妃的家族,容不下赵荣华的存在。
不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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