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稚顿了下, 抬手抚了抚眼角,抹去了眼角渗出的血珠,唇边泛起一抹宽慰的笑容。
“无碍。”
姚婳沉默, 想说怎么可能会无碍, 他那双充满悲悯柔和的眼睛, 如今已被血雾占据,这还无碍,那要怎么样才是有碍的?
可她说不出口,面前的这个人, 是把她从泥泞里拉出来,教她读书识字,让她没有沉沦在那个深宅大院里的人啊, 她怎么能对他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
雪稚透过模糊的视线, 望向远方的天幕, 沉默良久, 才叹息着开口。
“阿婳,为师时间不多了。”
虽然已经心有所感, 但当雪稚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叙述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姚婳还是手一松,伞掉落在地上,惊起一片雪花。
“怎么会......”
姚婳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她不敢相信, 也想不明白, 雪稚这如雪一般干净澄澈的人, 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了呢。
头顶的伞离开, 冰凉的雪花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雪稚伸出手, 接住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手里捻了捻。
“等为师去了,你便以为师唯一弟子的身份,广告天下,当今圣上仁明谦爱,佑大顺风调雨顺,引万国朝拜,已无需国师通天意,为师已功德圆满,坐化飞升。”
“......”
姚婳眼角的泪珠,在他这平和温柔的话语中,止不住的滚落,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的咬着唇,生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去反驳他。
她是雪稚唯一的弟子,自幼便跟在雪稚身边学习,她自然十分清楚当今圣上对国师的打压,也在雪稚的教导下,明白皇上这么做的缘由。
历代皇室,是权利的代表,而历任国师,则是万民信仰所在,尤其是雪稚继任以来,他温和,谦逊,悲天悯人,就好似当真是天神的化身一般,干净纯粹。
雪稚的继任,把国师的地位推向了最高峰,不夸张的说,民间觉得,大顺可以没有皇室,却不能没有国师,只要是由雪稚下达的指令,没有人会拒绝配合。
雪稚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室的威仪,所以皇室,在想方设法的试图将雪稚拉下马,可雪稚实在是太干净了,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顺,哪怕是皇室,也无法轻而易举的把脏水泼在他身上。
他这一生,一心为了大顺而活,唯一一次动了私心,竟就将他逼迫至此。
可即使如此,他想的,竟然也是大顺的未来。
“师父......”
雪稚抬了抬手,止住了姚婳后面的话,他那双被血色晕染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远处那片天幕。
那里,是皇宫的方向。
“阿婳,这是为师最后的请求,你明白吗?”
姚婳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悲哀,也跟着看向了皇宫的那个方向。
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却好似看见了,那座在大雪中展翅欲飞的凤凰宫殿,那个坐在宫殿中,端庄雅致,貌若天仙的女子。
“阿婳......明白了。”
她不止一次的再想,如果,雪稚能够早一点遇见温岚,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对于温岚这个数次出手相助,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的贵妃娘娘,温岑的嫡亲姐姐,她是感激的,可一想到雪稚会落得如此下场,全都是因为她,她心中又有难以言说的愤怒。
如今的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温岚才好。
得到了姚婳的保证,雪稚展颜一笑,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美得不似真人。
“阿婳......不要怪娘娘......是.......稚的私心,连累了娘娘,稚心中有愧......”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雪稚再也没撑住体内毒性的蔓延,在姚婳的注视下,趴在落满了雪的石桌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到死,他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那个方向。
姚婳也仿佛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脚一软,跪倒在了雪稚的面前,如今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她终于不再压抑,泪如雨下,掩面梗咽。
顾生烟看着那个在大雪之中,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男人,看着他安详宁静的面容,看着他绷紧的唇角,只觉得一阵阵的揪心。
祁修禾所扮演的雪稚,实在是太仙了,他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步入红尘,未曾被红尘污染,却终被红尘吞噬。
看剧本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雪稚这个角色很悲情,看到雪稚的结局时,就已经很难过了,可当祁修禾把雪稚演绎出来后,看着雪稚在这漫天大雪中闭上了眼睛,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凡尘俗世,那种难受,比剧本里冰冷的文字还要让她感到窒息。
“咔,过了,恭喜雪稚杀青!”
“可算是过了,老杨你这道具组准备的雪也太逼真了,我都快被冻死了!”
一打板收镜,原本还毫无生机倒在石桌上的白衣男人,突然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直起了身,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嘟嘟喃喃的站了起来,在原地跺了跺脚,把身上落下的雪花给拍打下去。
这时,喷雪的道具还没彻底停下来,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往下落,顾生烟看着那个站在雪花中活泼得一批的男人,内心的忧伤突然哽住,无语的拿着一件军大衣,提着裙摆就走了上去。
祁修禾刚反应过来撒雪道具还没停下来,停下了拍打雪花的动作,身上就被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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