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终究难臻至妙境界。”
沈迦玉嫣然笑:“我怎么听说琴箫合是夫妻间才会做的事,你故意提起,莫非想跟我做夫妻?”
小和尚哪有什么坏心思,登时被她说得张口结舌,浑身筛糠:“你莫要乱讲……但叫我有此心,天……”
沈迦玉知道他又要说出那套对不起菩萨、天打五雷轰的毒誓了,和他相处几日她早听腻,摆摆手打断道:“歇了吧。逗你玩的。”
她遗憾盯向他手中玉笛。
可惜了,实在太可惜。
若是把利刃,她必定逼着了慧学几套剑法,让他见识见识血,免得斯人日后在她杀人时又大惊小怪、婆婆妈妈。
了慧,怕连杀鸡都畏缩吧?
真不知道他独身怎么从这深山中活下来的。
“吹笛能修身养性,你试试,会喜欢上那种目空一切放浪形骸的感觉。”
还没等沈迦玉逼了慧杀鸡,了慧就先极力推荐她学笛子。
沈迦玉方欲厌烦回绝“我还是更喜欢杀人”,了慧拿出几叠厚厚乐谱,挑选其中一先秦古曲《有所思》。
他教她把笛子竖在唇边,教她指法,却始终与她身体隔开远远距离,清清冷冷。教归教,绝无半分狎昵。
沈迦玉被他磨得没法,只好敷衍试试。她身为女子本刚柔兼备,但个性中更偏向于使那股刚强力量,好好的笛子被她吹得走音跑调,十分难听。
了慧却说很好听,他爱听,一听就是骗她的。
沈迦玉会心微笑,趁机讨价换价。
“叫我学笛也行,你须得答应,以后不能磨豆浆似的在我耳边叨叨佛经。那些深奥复杂的东西,你念得再多我也左耳进右耳出。”
了慧黯然,思忖半晌,还是答应。
“但你要用心学笛。”
他亦提出条件。
沈迦玉哼了声。
那东西只是小玩意而已,又非方天画戟,没有二百五十斤举不起来,她想学的话定然得心应手。
然沈迦玉异想天开,玉笛还真有点难度。
尤其是了慧给她选的那首《有所思》,看似平和实则险象环生,有好几个音高得离谱,稍稍大意就会破音。
她自己琢磨许久也不得要领,只好重向了慧讨教。
了慧简简单单道:“吹笛重在心字,意境到了,曲声自然也履险如夷。”
说了跟没说一样。沈迦玉暗骂,他居然敢消遣她。什么叫心?什么叫意境?也让她剃个光头跟着他出家才算意境吗?
还是杀人简单。
刀一横,脑袋便点地。
诚如了慧所盼望的那样,沈迦玉日日钻研吹笛,短时间倒也淡忘报仇之事。
她在音乐上造诣低微,研究五六日,堪堪能磕磕绊绊吹下一首曲子。
她再次问:“好听么?”
了慧也再次答:“好听。”
是真好听。
她虽疏于音律,但恰如三岁孩童能在宣纸上胡乱涂抹出别样画作,她误打误撞,却吹出几分粗犷意境。
她能对他介绍的东西感兴趣,真的很令了慧欢悦,好有成就感。
再次游山玩水时,两人带上玉笛。
走得累了便歇歇,奏一曲有所思,山林间成群的百灵鸟都为他们驻足。
两人最初纯纯敌对关系,慢慢培养出些共同乐子,不再针锋相对,竟也能正常交谈了。
她给他说塞外战场,他便给她讲行医治病。
他们距离,无形中在拉近。
情到浓处,沈迦玉会清风似地吻了慧。了慧躲避连连,被她霸道地禁锢在树干边。
“和尚。”
这次她很认真问他,“你真不想和我回府与我相伴?你这个人虽然有时迂腐些,习惯后也挺有意思。”
了慧惘然。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此身既已许佛,再难许卿。
他道:“不想。”
沈迦玉眸中死寂的黑暗。
看得出来,她很失望。
了慧垂下头,也跟着难过。
“若当来世,后五百岁……”
我愿意,与你在一起。
沈迦玉摇头道:“今生尚且在迷雾中,哪有来世。”
她那副萧条落寞的模样,蕴含淡淡悲伤,仿佛即将赴死。
了慧知道,她还没彻底放下仇恨,还要飞蛾扑火地去找柔羌国王复仇。
但凡去了,就是个死字。
了慧微微唏嘘。
原来他阻止她,仅仅阻止她大开杀戒,引发生灵涂炭;如今阻止她却多几分私心,恳恳切切盼她能活下来,每日好好与他说一句话。
……若有来世,他愿做她鞋畔一株草,堂前一朵花。爱她护她的哥哥,传道受业的夫子,萍水相逢的路人。
他愿化作春泥,默默守护着她,让她快快乐乐,无欲无虑的,不必再被人追杀得遍体鳞伤,那么可怜无家可归,气息奄奄昏倒在荒郊野外。
作者有话说:
标注: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作者仓央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