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告诉沈南晏,是希望沈南晏对这个消息有一些反应的,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想得到的是怎样的反应。
这段时间他陷入一个怪圈,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会做出一些奇怪的反常的行为,尤其是在沈南晏面前。
他从前决计不会抛下约他去网吧的一帮兄弟,留在教室听课写作业,也决计不会在这么冷的天里顶着凉风去陪一个人练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让他频频破例的人,在得知他要转学的消息过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平和地接受了。
他想,连陈文清都愿意在他转学后哭上三天三夜呢。
陈文清挑好水果,问他:“你不买吗?”
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的晚上,他在房间里默写文言文,沈南晏在他旁边写数学。台灯是暖色调的灯光,徐涧端进来一个水果盘,对两人说:“学累了就吃点水果。”
江逾白道过谢,拿了一根香蕉递给沈南晏,沈南晏顿了一会,接了过去。
徐涧看见后,笑着道:“小晏不喜欢吃香蕉,小白你喜欢吃的话阿姨下次给你多买点。”
最后那根香蕉被沈南晏剥掉皮,进了江逾白的肚子。
此时此刻,江逾白站在水果摊前赌气地想,那时候明明不吃香蕉,却还是会在他把香蕉递过去的时候伸手接住。
而如今他就要转学,沈南晏同样连一个拒绝的神色都没有、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
他就这么听自己的话吗,自己给他什么他就接住什么,连自己给他一个离别前奏,他也只是沉默地点头,全盘接受。
在程文清又问了一次“白哥你发什么呆,不买水果吗”的时候,他提起一串香蕉放在称台上:“买这个。”
回教室的时候一大群人手里都提着一袋水果,众人看见了,开玩笑说这是运动完回来犒劳班上同学吗。
有人护着水果不让人多看一眼:“逻辑都喂狗了吗,我们运动完了当然是买水果来犒劳自己,没你们的份。”
一阵笑闹中,班上不少同学人手一个水果。
江逾白这一袋小,加上他直接从后门进的教室,没多少同学发现他手里拎的东西。
将近上课,沈南晏已经练完琴坐在了座位上,桌上摊着一张看不清具体是哪一科的试卷。
看见他,沈南晏抬起头。
江逾白走过去,把香蕉扔在沈南晏桌上:“给你的。”
沈南晏笔下的动作停住:“谢谢。”
仍然是没有拒绝没有疑问,只是接受。
江逾白几乎要怀疑对于别人给他的东西,他是不是只会接受了。
一个没来由的火突然冒了出来,江逾白现在不想再理沈南晏,非常不想。
他自己掏出练习册生闷气,而另外一边,沈南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香蕉,手里的笔迟迟没有再动。
这至少说明,江逾白对他不是无动于衷。
至少,他还在某些日常中,记住了他不喜欢吃香蕉。
在得知江逾白要离开的这个消息后,他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平静。
他当然很不愿意江逾白离开,但同时,他又无比清楚,有赵力这个定时炸|弹埋在南城,离开这里,对江逾白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赵力可以做出在大街上点燃汽油的举动,他不知道下一次,江逾白会受到赵力怎样的伤害。
那样的伤害江逾白承担不起,他才十几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同样的,沈南晏也承受不起,他不希望江逾白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选择留在南城,而时刻遭受来自赵力这课定时炸|弹的威胁。
他并不是不希望江逾白留下来,只是希望江逾白能够少承受一些痛苦。
他说不出挽留的话,也问不出口别的关于江逾白即将离开的相关问题。他只是在不停地思考,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江逾白自己的心意比较合适。
因为思考这个问题,他总是忍不住把目光黏在江逾白身上,打量他的眉眼、发梢。在篮球场看他打球的时候,甚至会忍不住多看一眼他掀起衣服散热时不经意露出的腰迹。
现在,他就是用这样炽烈的目光看着江逾白。
而这样的目光,落到江逾白眼里,却变了一层意思。
江逾白联想到沈南晏近来的行为,和近来他对沈南晏做出的行为,理所当然把这种眼神认为是沈南晏对于他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吃香蕉,还执意买来香蕉给他的不满。
起初,江逾白确实是这样理解的。
可是随着沈南晏的目光越发直白放肆,他终于还是意识到了那样理解或许不对。
在意识到这一点前,他始终不明白他和沈南晏之间隔着的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究竟是什么,也始终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跌入的让他不上不下的软棉花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弄不清自己对沈南晏的情感,弄不清自己明明有那么多的朋友,为什么偏偏对沈南晏例外,为什么只把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告诉沈南晏一个人,并且迫切的希望沈南晏能对这件事做出一些反应。
现在他好像懂了。
他明白沈南晏那些直白又满含别样情绪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也明白自己跌入的那些让他不上不下的棉花,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如果要形容棉花的具体颜色,他想,一定是粉红色的。
只是这样的粉红色,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如此的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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