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临卿神情一僵, 长眉微蹙,直到把他的心理顾问盯得心里发毛,才堪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来。
年少时勤于求学,成年后忙于事业, 好不容易在朝越坐稳位置, 在业内树立起威望, 却又遭遇了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的人生步伐走得比常人快许多, 无论喜怒哀乐,体验得都比别人更早一些。
但唯独恋爱这事,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更没有什么体验经历。
比起神秘莫测的恋爱,他更熟悉的,是莫名其妙的相亲。
觥筹交错之间浮于表面的言笑晏晏, 实则每个人心中都各怀鬼胎,打着如何从对方身上或家里多薅一把的算盘。
还有人当面对他热情地表达很合眼缘、想要继续发展的意愿,结果出了相亲的餐厅, 转身就上了恋人或是小情人的车。
这些还属于演技不错、胆识也还行的,更多的是一对上他就直打哆嗦, 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仿佛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一样。
隋风刚开始似乎也是这样。
不对,也不太一样。
隋风虽然性格内向,胆子不大,却不是只怕他一个人,而是平等地跟每一个人保持距离。
他不像那些人一样,明明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惧怕、蔑视和厌恶, 却依然为了利益凑上来。
他那么干净, 那么纯粹, 就像一汪清泉,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到底。
尤其是……对他的腿,隋风从来没有流露出异样的目光。
所以顾曼纭替他安排过那么多荒唐可笑的相亲对象,也就只有一个隋风,能让他并不那么排斥。
——即使只是单纯的演戏,也总得选一个自己不太厌烦的搭档来演对手戏才行。
客观来说,隋风并不是最合适的那个演员。年纪太小,胆子不大,人又木讷,更不会交际和演戏。
但没办法,就像审美是人的主观感受一样,喜恶更是。
心理顾问不清楚施临卿沉默的这一会儿,思绪已经飞到主观与客观的思辨哲学上面了,但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于是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路,开始引导施临卿思考:“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
“按照您的描述,您的这位……朋友,目前的心理状态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您有爱情方面的好感,二是只有友情方面的好感。但无论是哪一种,他应该都是和您一样看重这段关系的。”
这个结论显然让施临卿很满意。
他的眉眼舒展开来,却只是又一次矜持地“嗯”了一声。
不知怎的,心理医生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这是当然,还用你说?
“但很显然,您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施临卿一口反驳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心理医生温文一笑,配合地给雇主留了个面子:“那就是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察觉到,施临卿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是一种出于本能反应,却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的……愉悦。
“那这个情况就更简单了。”
“如果您也有意,不妨将错就错,借此表明心意,皆大欢喜。”
“但如果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那就等对方出院后,直接告知实情,免得对方越陷越深,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心理医生仔细观察着雇主的微表情,发觉他没有表现出茅塞顿开的顿悟来,反而依旧神情淡淡,于是提出了另一个猜测。
“而无论对方的心理状态是怎样的,现在如此纠结的,都不该是您。”
“所以您最搞不懂的,到底是对方的心意,还是您自己的心意?”
一语中的。
施临卿下意识抬起了眼。
对方无惧他审视般的目光,温和道:“空想是很难得到正解的。”
“去见面,去接触,去问问自己的心。”
“然后顺从本心,做出自己最想做的选择就好。”
施临卿没有答话,表情甚至有些不以为意。
但心理医生知道,他是听进去了的。
然而,不知沉默了多久,施临卿突然勾起唇角,用一副大彻大悟般的平静语气,笃定道——
“不可能。”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然清楚那些坠入爱河的人是怎样的表现。
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一见面就情难自控地想要肢体接触,不得不分别时还要泪眼婆娑深情相拥。
施临卿刚刚试图在脑中把这些剧情的主角替换成自己和隋风,却只觉得……根本想象不出来。
这太荒唐了,谁能想象得出来?
隋风性格内敛,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时缠着他要亲要抱。
也不可能每天给他发消息说想他——他们甚至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加过。
更不可能做什么更过分的事——以施临卿对恋爱有限的了解,暂时还想不出“更过分的事”会是什么事。
至于角色调转,把刚刚幻想的隋风换成他自己……施临卿就更不敢想象了。
心理医生知道他没那么快想通,不然也不会请自己来了,于是只好忍痛献出自己的暗恋经历来举例——
“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女孩儿。”
“她当然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儿,但每次一见到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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