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溪村里。
夏夜蛙声一片, 躺在祠堂院里的村里人盯着头顶亮湛湛的星星也在叽叽喳喳。
侧屋里朱夫人翻了个身,这次倒没有嫌吵,而是竖起耳朵听着。
“白天青小子说的那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反正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那汉子指了指门外, “那里可还有我奶的二叔叔呢!”
“得了吧你,”问话的汉子一撇嘴,“那你二爷爷在哪儿躺多久你怎么看不看一眼还绕道呢!”
“这、这不是, ”那汉子讪讪地笑了, 掩住口鼻,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阵阵随风飘来的恶臭谁吃得消啊!
有认识的人堆在那里的又不止他一个, 去看了又能如何?都已经变成活死人了,大夫都说这辈子再也治不好了。
“我倒觉得那小子说得不错。”旁边一个汉子听了许久, 闷闷地说。
“不这么做怎么弄?千把来个人呢!”
“就是, 一个一个下葬得挖多久的坟?”
“我不管你们, 我可没工夫挖, 马上就下种了,地里还一堆活儿呢!”
“我觉得李大哥说得对,刚交了粮上去,为了这个再继续耽搁下去秋上交税怎么办?我弟弟还预备秋上娶媳妇呢!”
“哎……”
众人的意见不一。
顾时青早料到这样了,所以白日里扔下一个炸弹之后说了几句自己的看法就回去了,也没和村里人辩论。
他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慢慢考虑吧。
林木躺在顾时青怀里和他一起分析, “我觉得年轻些的汉子、哥儿们会同意的。”
他把玩着顾时青乌黑墨亮的长发, 皱起了眉头, “就是村长和三叔公他们啊。”
“我不看好。”林木摇头。
老年人嘛, 思想保守一点可以理解, 毕竟在他们看来上溪村祖祖辈辈都没有像这样的, 他顾时青就是不守规矩、就是荒谬。
顾时青宽慰道:“没事,明天再去找吴老二问问看,年轻汉子们很信服他,村长他们也不一定事事都能做主吧。”
“也只有这样了。”林木点点头,伸手环住顾时青的腰身,闭上眼。
“小坏蛋!”顾时青捏了捏林木的脸颊,刚才缠着他讲故事时还许诺这个许诺那个呢,现在转眼就忘啦?
不过……看着林木紧张地眼睫轻颤的样子,顾时青凑近白嫩的耳垂轻咬了一下,“今天就先放过你。”
林木面上不动声色,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心里则暗暗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刚才迷迷糊糊答应了相公那么多,回过神来一想,这都是什么高难度动作啊!
不行不行,腰会断的!!
幸亏我机灵,立马装作睡着啦!
令林木没想到的是,他以为因循守旧的三叔公竟是支持他们的,反而站出来说服村长。
“老头子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懂,按理也不该多嘴。”三叔公轻咳了一声。
“我是眼看着咱们上溪村变成现在这么一个大村子的。”
“一个村子要越过越好,就要活着的人一起使劲儿啊!”三叔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老村长叹了一口气,他懂了,三叔公这是让他以活着的人为重啊!
规矩是规矩,他们上溪村的规矩是为了让村子、让村里人越过越好啊!
除旧、才能迎新。
他决定了,这个打破祖辈规矩的担子他担了,反正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等下去再求祖宗们罚吧。
老村长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出现转机。
这担子竟还轮不上他担。
县令大人下令了。
钱县令也是慎重再三考虑的,顾时青递给他的信摆在案头许久了,上面一字一句情真意切,他不得不动容。他是知道整个县里和周围村里的风俗的,可是信上说得没错,斩草、要除根。
他是一县之长,这个担子,他不担谁担?
前些日子收的粮食算是应了急,可是也撑不上多少日子。
自从修了内墙,外面搜刮一通之后,许多百姓就不出去了,整日待在内城里,不种地也不找活干,光等着官府发救济粮。长此以往,日子靠什么过?
“来人!”钱县令仿佛苍老了十岁,招手唤来堂上的衙役。
那衙役应声而去,没多久把今日值班的衙役们都招呼过来了。
钱县令一一吩咐下去,衙役们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们将我的话好好传达给各村村长们!”
钱县令背着手在堂前来回踱步,“就说我说的!谁办不到拿他是问!”
“若是有村长不听的,今年秋上这个村多加五成的税!”他下了狠心,农户人家本就不易,再加五成税连饭都吃不饱,可是为了尽快达成目的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四个衙役到达上溪村时,老村长正领着大家远远围着祠堂门口的丧尸堆,吴老二领着十个汉子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后。
林木和顾时青也来了,“真没想到,村长这么快就决定了。”林木喃喃地说。
昨日相公才提议呢,这么快大家就都同意了?
他以为村里要磨好一段时间的嘴皮子呢!
当然没有大家都同意,哪怕现在也有人说老村长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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