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万里之外的邯城,此刻白雪皑皑。
这场雪下得很耐人寻味,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雪花纷纷扬扬地坠落,覆盖着被烟火熏黑的城墙,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那自成血河的液体,仿佛要将这场战争的痕迹全部销毁似的。
华丽的城主府内,楚荆一身将军战袍,威风凛凛地指挥属下清理城中的残敌;阿蛮在玩蛊虫,而路子峰坐在一旁喝酒,心里却有着远离朝堂的想法,便走出去巡城。
一间门板被踢碎的厢房内,赵昀手持黑云剑,不偏不倚地将剑尖指向穿着胡人阏氏(读yān zhī,意思是大单于的妻子)的谢夫人,眼神冷如霜。
谢衍挡在谢夫人的身前,眼神清澈温柔,丝毫不惧。而谢夫人站在谢衍的身后,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冷傲地向赵昀投以挑衅的眼神。
赵昀眼眸一沉,悲痛之下,他像野兽般狂吼一声:“让开。”
面对天子的震怒,谢衍双手张开,态度坚决:“不让。”
“她逼死了朕的皇妹,你没看到吗?”
赵昀龙颜大怒,一手将碍事的谢衍狠狠掼在地上,欲想趁机一剑解决了谢夫人,然而,谢衍并非吃素的,一个鲤鱼打挺,徒手去抓住剑刃,强硬地阻止剑往谢夫人那里去。
滴答、滴答!
被割伤的双手瞬间血流不止,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凝固成珠。
“衍儿!”
赵昀惊怔,谢夫人急叫一声,不顾危险地冲过来,将人拉到身边,同时忙掏出帕子为他止血。
谢衍并不在意这些。他怕赵昀的剑在下一刻刺过来,遂挡在母亲的身前,劝告赵昀:“她是你的皇姑姑,你不能杀她,杀她就是弑亲。”
“弑亲?她是朕的亲人吗?她是吗?她配吗?”赵昀脸色铁青,气得不住发抖。
可见,他怒极了、恨极,也痛极!
“我知道她不配!”谢衍也红了眼,也痛心。
母亲所做之事,他无力反驳,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赵昀:“可你是皇帝,一言一行都被世人看着,你不能留下这样的污名!不能让世人认为你是残杀亲人的暴君!”
“朕不在乎!”赵昀冷冷道,同时黑云剑往前一寸。
“可我在乎!”谢衍与他对视,丝毫不让,“荀馥雅在乎,你身边的亲人朋友在乎,天启的黎明百姓在乎!”
一阵近乎恐怖的静谧后,赵昀紧握着剑柄往前。
谢衍赶紧护着母亲,那剑尖瞬间碰触到他的咽喉,刺骨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啊啊啊啊——”
最终,黑云剑没有往前,而是随着天启皇帝的一声近乎绝望的低吼,被扔在地上。
他恶狠狠地瞪着谢夫人,咬牙切齿道:“好,朕不杀她,朕要将她带走。”
谢衍似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可置信地瞪着:“你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会让我带阿娘走!”
“走?”赵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指着谢夫人,歇斯底里地痛斥,“朕怎么可能让她走?她害死父皇、害死皇弟、害死皇妹、害死了许多许多的人,朕就这样放她走,还是人吗?”
一字一句,无不刺在谢衍的身上。
清澈温柔的眼眸瞬间被沉重的痛苦折磨得布满血丝,红得瘆人。
他亦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怒诉:“我也不是人!我身为胡人部落的王子,帮你筹谋,帮你打开城门,帮你打赢这场战争!背叛了我的父汗、背叛了我的族人,害我的同族死伤无数!”
然而,却换来赵昀冷冷的一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谢衍被这话噎得心里难受得不住地颤抖,眼神紧缩了一下。
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三人相对无言,静得叫人生怕。
良久,谢衍才垂首苦笑:“对,这是我的选择,怨不得他人。”
话锋一转,他冷静地提醒赵昀:“可是二弟啊,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战争结束后我带阿娘走,让她永远不再踏足天启。身为君王,你不能出尔反尔!”
赵昀的脸色阴沉,烦躁地在房内踱步,而后,当着谢衍的面,掀翻了整个茶几。“嘭”一声巨响,案上的茶水洒了一地,水杯被砸了个稀碎,桌子在地上翻滚。
他始终过不了心里头那关,抵不过心中的仇恨。
他重又拾起地上的黑云剑,指着谢夫人,眼眸转向谢衍,好让他看到自己满眼的怨恨与怒火。
“可她害死朕的亲人,一次又一次!朕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已然变了声。
谢衍闻得此言,心下了然。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你这是不信任我?”
赵昀神色一凝,解释道:“朕是不信她!”
他气得连呼吸都在发抖,停顿了一下,才直言道:“谢衍,你太良善了,根本不可能让这恶妇放下屠刀!”
听到母亲被称之为“恶妇”,谢衍心头一击,心里很是难受。
他握着拳垂眉,苦苦挣扎了片刻,再次抬眸时,眼里已有了泪意,神色看上去分外悲情。
“可她是我阿娘,我怎么能让你带走?天启的人这么恨她,能让她活下去吗?”
赵昀不忍直视这男人的眼,移开视线,幽幽地说道:“你觉得只有天启人恨她吗?谢衍,你醒醒吧!你带着她,会连累你也被追杀的,让朕带她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之间的谈判,从前总是赵昀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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