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色有异,忙躬着身上前问候了句:“陛下龙体可有不适?”
独孤凛突然转过身,目光直直射向明斟雪所在方向。
明斟雪悚然一惊,吓得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便被发现了?
明斟雪面色煞白,紧咬着下唇缓慢挪动脚步,正欲上前行礼。
不料独孤凛只是怔怔盯着她,许久,艰难启唇,出口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无事,是孤方才那一瞬看错了。”
“孤,太想她了。”他眸底情绪复杂。
明斟雪登时怔愣在了原地。
独孤凛看不见自己,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
她倏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没了顾虑,便自嶙峋山石间飘了出来,大大方方在一行人面前绕来绕去。
她打量着一双孩童的模样,又看了看帝王的面容。
奇怪。
芸姐儿桓哥儿的模样同她离世之前分明没有太大变化。
独孤凛为何显得一瞬沧桑了许多?气度沉稳得甚至超脱了他这个年纪。
明斟雪心下正盘算着今夕何年,耳畔忽然传来帝王低沉悲怆的声音:
“她已经走了整整一年了。”
她……
是在说我么?明斟雪皱眉。
短短一载,陛下为何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念头忽的一转,明斟雪看向他的眼神中登时多了几分鄙夷。
当初自己死的那般悲凉,不过一载的光阴,独孤凛便耐不住寂寞另娶了新人,他的良心是让狗吃了么?
明斟雪在心底暗骂了声,等着看他将要去往何处。
独孤凛却只是静默着立在她面前,一动不动,仿佛能看见她似的。
“陛下?”孙进忠适时提醒了声。
独孤凛怔怔盯着眼前一片虚空,缓慢抬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明斟雪下意识想躲,那只手却早已穿过她虚无的身体。
虚惊一场,明斟雪心情轻松了许多。
帝王的眸光却陡然黯淡。
他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因为她已经死了。
只能化作一缕亡魂游离于人世间了。
独孤凛僵硬地放下手,满眼落寞。
“孤总觉得,你没有离开,你还在孤身边的,对么。”他低声道了句,又自嘲地笑了笑。
“陛下,请您节哀。”孙进忠打量着帝王又悲又笑的这副神情,长叹了口气。
先皇后崩逝至今,已足足一载了。
陛下为何还是放不下她,亦或是不肯放过他自己呢……
他对着虚空,再一次伸出手。
“斟儿,你还在孤身边的,对不对?”他的声音沾上令人心酸的喑哑。
明斟雪与他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横亘着生死,她看得见他,他却举目茫茫,寻不到她的半分身影。
独孤凛只能凭心去感受她的存在,一遍又一遍重复唤着她的名字,直至神智混沌,逐渐倾向崩溃的边缘。
“是你回来了么?”
“孤想再见你一面啊……”
“斟儿,你在哪!你究竟在哪!”
宫人望着声嘶力竭的帝王,纷纷不知所措。
“能不能给孤些许回应,让孤知道,你还在……一直都在……”
一股腥甜猝然涌出喉咙,独孤凛俯身,猛地咳出鲜血。
“陛下!”
“传御医!”
“快来人!扶陛下入殿歇息!”
一应宫人大惊失色,慌忙将帝王团团围住。
“都给孤退下!”独孤凛甩袖拂开拥着他往殿内走的宫人,厉声斥到。
他抬手擦去唇上血迹,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头竭力隐忍的兽,一旦爆发便有无边悲怆铺天盖地淹没他的所有。
指尖轻颤着落在已是魂灵的明斟雪手上。
明斟雪怔了怔,抽回了手。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对着独孤凛,她又什么都说不出。
独孤凛缓慢直起身,低低叹了声:
“你还是怨着孤的。”
“若你泉下有知,再入梦来看看孤罢。”
他转身望向孙进忠:“册封的圣旨带来了么?”
孙进忠赶忙取出明黄圣旨双手奉上:“陛下,在这儿呢。”
“宣。”他冷声吩咐道。
“是。”孙进忠得了令,清了清嗓念道:
“明氏满门忠烈,抱憾而终……今遗有一女明莞,一子明桓,特进封公主,亲王之爵,别疏锡壤之封……保此殊荣,弥高懿范,钦此。”
他将旨意捧至明氏一双孩童面前,道:“两位殿下,接旨罢。”
莞姐儿与桓哥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弹一下。
连旁听的明斟雪也惊住了。
她猛然抬眸,望向独孤凛。
加封毫无血缘关系的异姓遗孤为公主、亲王,大徵立国数百年来未曾有过此等惊世骇俗之事。
不单单只是一道封赏的旨意,这意味着外姓子自此将拥有继承独孤氏江山的机会。
明莞与明桓不敢应。
“陛下,臣女与阿弟不能接受。这些时日以来陛下待我们很好,宫外已起了非议……”
“无需担忧。”独孤凛望着一双幼童,“且安心受着孤给的封赏。”
“这是孤欠明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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