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费尽力气睁开眼睛, 虚幻的目光凝聚,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肚子像是被扎了千万根针一般,疼得她咬死了下唇, 腥甜的味道在她口中蔓延,额头处不停地冒着冷汗,隽秀的小脸惨白如纸。
身体一颠一颠,恍若浮萍, 根本靠不了岸。
很快, 她就被放到车子的副驾驶。
傅屿迟动作慌而不乱, 拉过安全带为她系好,来不及多停留一秒, 直接去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临近正午, 阳光晃得刺眼, 车子开得很快, 甚至看不清道路两旁的景象。
黎初的意识越来越淡,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她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敲碎了一般,太疼了, 或许睡过去就不会那么疼了。
那一瞬间, 她眼前出现了父亲的身影。
父亲站在前方,温柔地向她伸出手,说道:“初初,爸爸带你离开。”
一片虚无之中,唯有父亲的身影那么清晰, 那么深刻,黎初迈开脚步, 朝着父亲奔去。
禁锢在她身上的枷锁却在此时束缚住了她, 任她怎么挣扎, 都无法挣脱。
她凝眸看向前方时,父亲的身影由浓至淡,就快要消失不见。
黎初自胸腔发出一声悲鸣:“爸——”
“初初!”悲切的声音如同雷声轰鸣,震得黎初耳畔嗡嗡作响。
“初初,撑住不要睡,就快到医院了。”
这是傅屿迟的声音吗?
他怎么会用这种恳求的语气和她说话,他从未有过的。
剧烈的疼痛又卷土重来,让黎初忍不住叫喊出声,她死死攥着自己的手心,试图缓解,却没有丝毫作用。
那一声嘶哑的痛叫声,让傅屿迟的心狠狠剜了一下,他不敢分心去看她,双眼直视着路面,小心避开所有车子,加速行驶。
他身上背负着黎初和孩子两条命,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
身边的女人气息越来越弱,起先还能听到几声哀鸣,现在只有轻到不可听闻的呜咽。
“初初,不许睡!听到没有!”声音如砂纸磨过一般,嘶哑到沙砾,颤抖的音调几欲破碎。
心里的恐慌不可控制地蔓延,占领他全身的每一处角落。
身边的女人没有回应,傅屿迟在间隙之中急切地看向她,就这样对上了她那双宛如死灰一般的眼睛。
那双眼该是明动,温婉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看不到一丝求生的欲望。
手臂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听到黎初断断续续的话语:“如果我…不在了,请你…照顾好我的母亲…”
声音轻若鸿羽,飘在车厢之内,混着车轮压过马路的声音,一下冲击到了傅屿迟的心里。
傅屿迟用力攥紧方向盘,双眼忍不住猩红,颤抖出声:“不要说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不只是在安慰黎初,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一遍一遍说着同样的话,仿佛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黎初用尽力气睁开眼睛,侧过脸看他,“傅屿迟,我好疼,也好累……”
身体的疼痛锥心刺骨,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渐渐模糊了。
她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享受片刻的平静安详。
“我知道,我都知道,再撑一会,一会就好,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声音哽咽沙哑,带着一丝祈求。
身边的人却没有回应他。
傅屿迟双眸如同染了血色一般,猩红到刺目,“初初,你不是想离开我吗?我答应你,让你离开,只要你没事,只要你能好好活着。”
他彻底慌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父亲当场和他说的那句话。
爱是理解,不是束缚。
他自私地将黎初困在身边,不顾她的意愿,让她这么痛苦,让她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错得太离谱。
只要黎初能好好活着,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他也愿意承受。
只要她能活下去。
搭在他手臂上的指尖渐渐收紧,傅屿迟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黎初还有意识,她听到了他说的话。
怕黎初不相信他的话,他又再次重复道:“你想去哪都随你,我不会再把你困在身边了。你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彻底离开我,你听到了吗!”
忍着心里连绵不绝的疼痛,他嘶哑着喊出这段话。
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算以后再也不能拥有她,只要她能在这世上好好活着,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傅屿迟不假思索解开安全带将黎初从车里抱了下来,一向沉稳冷静的他彻底失控,疯了一般地向医护人员求救。
手术室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傅屿迟眼前一阵眩晕,他扶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上身的浅色衬衫浸染了大片的鲜血,他却浑然不觉。
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黎初奄奄一息的模样,苍白的面容,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刚才在他怀里的女人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气泡,他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破碎。
傅屿迟无力地瘫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交叉在一起抵着颤抖的唇。
他不停地祈祷着上苍保佑黎初平安,如果可以,他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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