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以同等的忠诚回报!
    当喝下明公赏赐的那盏酒时,牵招心里还有许多纷乱的东西,比如明公的病,比如周遭人的目光,比如陆廉的坚韧与强大。
    但当他穿着审配的血衣,策马前行时,他心中所有的纷乱都消失了。
    那个傲慢又倔强的老头儿似乎当真走在他的前面,身影笔直,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
    两军交锋,没有任何花样。
    牵招不再分兵去攻打她的大营,也不去攻打柘城,前军一万,左右各五千,这两万兵力甚至没有任何试探,径直地扑上来。
    这正好是她所能调度的,有战斗力的兵力的上限。
    双方的士兵长着不同的面孔,但又像长着相同的面孔,混在一起之后,扭曲成了同样模糊的一张脸。
    他们怒吼着,咆哮着,声嘶力竭,区别只在于对面需要一步步向前,撕开阵线,而她的军队则取守势,只守不攻。
    牵招的攻势很凌厉,她的士兵因此渐渐后撤了几步,但阵线维持得还很稳。
    她目不转睛望着这一幕,身边有人不安地动了动。
    “怎么了?”她问。
    “彼军中军军容甚整,”诸葛亮声音很低,“不见有何异动。”
    “刚打起来,”她很自然地说道,“能有什么异动?”
    “大将军不是说,袁绍军营啸刚平,立刻决战,必有蹊跷?”
    “是没错,”她说,“可到底有什么蹊跷,对面为什么要让你看出来呢?”
    小先生暂时陷入了沉思,而她的目光扫向另一侧的张辽。
    张辽离她很远,正在一群骑兵中间门,但仍然敏锐地接收到这个眼神,转头冲她笑了笑。
    今天的张辽也同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弱者在面对强者时,大部分情况下是没什么机会的。
    只要对面不降智,天时地利人和方面自己也没占什么决定性的优势,那就是只能蛰伏。
    但也不意味着完全没机会。
    比如说从冀州军选了今天出来打仗,再比如说前军完全不做任何掩饰,摆出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架势,种种迹象都很蹊跷。
    时间门是完全站在袁绍一方的,他可以等,等半个月,一个月,等到新兵补充进来,以绝对的优势兵力耗死她,再从容南下。
    他完全可以一路追她追到长江边上,期间门无论是刘表刘勋,亦或者镇守江陵的张郃高览,都没有能力阻挡大军的脚步。
    所以他为什么要急匆匆出来决战?
    ——这是一个机会,或许转瞬即逝,因此她必须沉住气,必须看得分明,必须一鼓作气,抓住这个机会!
    袁绍的中军一片平静,前军步步逼近。
    混战还在继续,机会尚未出现,她还得等一等。
    她的士兵在不断倒下,前排倒了,后排立刻顶上,伍长倒了,队率必须拿起钩镶。
    他们都在等待。
    她用耐心去等。
    她的士兵用命去等。
    每一分,每一秒。
    袁绍也在等。
    他的眼睛有些花了,目光只能追随着旗帜,模糊而混乱地判断方向。
    但他仍然正襟危坐在他的位置上。
    他穿着他的铠甲,不是临出征前工匠们新做好的,精雕细琢十分华美的那件,而是陪伴他很久,稍稍有些磨损的一件。
    铠甲不能给他力量,但在其他人眼中会有不同的含义。
    士兵们觉得那个统领他们统一河北的统帅又回来了;
    世家则觉得他们的主公身体恢复得不错,又有了亲临战阵的可能。
    他们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而袁绍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几次都要摔下胡床。
    他到底还是靠着自己的毅力支撑住了。
    “此何时耶?”他的声音依旧稳重浑厚,只带了一点旁人不易听出的颤音。
    亲随立刻回答了他:“主公,辰时过半。”
    他皱了皱眉,“前军尚无回报?”
    有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后,很是恭敬的语气响起。
    “陆贼步步后退,败相已露,牵招将军必不至令主公久待。”
    “后退多少?”
    周围好像有人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公可是有所不满?”
    他哪里是有什么不满!
    他的眼睛那样花,已经看不清远处纷乱的战场!他只想要一个回答罢了!
    袁绍的拳头默默攥紧时,荀谌忽然出声了。
    “已有二百步。”
    二百步远,陆廉已经后撤至营下!
    不错,她的兵马经过多日的车轮战,也该枯竭了!
    她还拿什么与他相抗衡!
    主公的声音里一下子带上了如释重负:
    “传令,中军向前!”他高声道,“马铠兵待战!”
    陆廉的前线在逐渐崩溃,这一点是没错的。
    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杀死,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逃亡。
    临时被提拔起来的军官无论是威信还是经验都不足以拯救这支兵马,它迅速几个点的崩溃变成整条阵线的崩溃。
    周围又有人惊慌失措地嚷了起来,纷杂吵闹。
    ——他们要不要去投奔袁公啊!
    ——战场就这么大,绕开几十里路,跑过去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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