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平整的石子路里仿佛忽然伸出一双无形的手,将沈澜牢牢地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回想起之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隐隐约约的反常仿佛忽然在此刻串成一条线,将一切都变得明了起来。
怪不得贺琛当初在淮巷里被堵的时候会突然出手,甚至都没给一句多余的解释,原来是因为当时那红毛提及了他的父母。
不过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换做沈澜自己,反应恐怕比他还大。
就在他思索的几秒钟里,站在墓碑前的人似有所感,转过头对上沈澜的目光,两个人在细雨下遥遥相望……
“还,挺巧的哈。”
沈澜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刚要找个由头离开,却发现对方突然一声不吭地向他走过来,然后……站到了他的伞底下。
“没带,借用一下。”
说完,他便自作主张地将伞从沈澜的手里接过,然后撑在了两个人头顶上,因为身高差的缘故,瞬间沈澜觉得自己眼前的视野都开阔了不少。
“我还没说借不借给你呢……个子高了不起吗?”沈澜抬起头瞪着贺琛,“这伞是打了个寂寞?雨滴都吹进来了!”
说着,沈澜还抬起了自己已经湿了半边的衣袖,像是在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哦,”听到这话,贺琛默不作声地将伞朝沈澜那边挪了几寸,这下几乎大半个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自己的半个身子则都落到了伞外,“这样?”
湿润的发梢凝成水滴啪嗒一声落下,沈澜看着他微垂的眼眸,与迷蒙的细雨奇妙融合,没来由的心软了。
“算了,”沈澜叹了口气,伸手将头顶上的伞给扶正,扯了扯自己湿了的衣袖道,“看在今天是九月十三的面子上,小爷就不和你计较了,这把伞,就暂时分你一半吧。”
说完,两个人便撑着同一把伞朝着墓园外走去。
由于位置较为偏僻的缘故,即便是叫车也需要等上好几分钟的时间。
沈澜和贺琛找了一处遮蔽物暂时避雨,在狭窄的空间里,空气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两个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后,沉不住气的沈澜还是率先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尴尬。
“咳,那什么,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看见你。”
“同感。”
“嘁,还是这么沉默寡言。”沈澜扯了扯衣袖靠在墙面上,两只胳膊叉在胸前,抬起的眼眸就这般懒懒散散地看着他,“我是来看我奶奶的,今天是她的忌日。”
“你呢?刚才那墓碑上,刻的是……”
“嗯,”贺琛轻轻点头,抬手抖了抖雨伞上挂着的水珠,“是我父母。”
“那,他们是怎么走的?”沈澜试探着询问,刚对上贺琛意味不明的目光又连忙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就只是单纯的问问,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什么,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秘密……”
“去年,紧急救援。”贺琛看向眼前变得愈发绵密的细雨,声音变得愈发晦暗不明,“两个医生,为了救人,没能回来。”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从这淡淡的声音背后,沈澜却无端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口的抽痛。
十几岁的孩子,原本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却被一场意外夺走了自己挚爱的父母双亲,这种事情无论落在谁身上,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沈澜靠着墙面无声地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白色衬衫紧贴在贺琛的身上,露出劲瘦却并不羸弱的身形,乌黑的短发与白皙的脖颈形成完美的色差,在雨水的映衬下,仿佛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画,看起来让人觉得分外养眼。
这样的贺琛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害,别想了,那些都过去了,”沈澜忽然走上前搭上贺琛的肩膀,看上去像是哥俩好的样子,“既定的事实,我们没办法去改变,与其沉浸在过去,不如大胆向前看。”
“再说了,其实我和你也差不了多少,你起码真的享受过来自父母的关爱,不像我,一年到头见不着自己亲生爸妈几回,明明都是一家人,却过得像陌生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不认识呢。”
“嗯,”贺琛偏过头,不经意地将目光落在肩膀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你这安慰,还挺特别的。”
“谁说我是在安慰……草,你该不会又想嘲讽我吧?”
搭在肩膀上的手忽然用力,沈澜恶狠狠地盯着贺琛的眼睛,仿佛如果对方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他就会直接一个回旋踢再加个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上。
“没有,”贺琛轻轻摇头,嘴角不自觉带起一抹细微的笑意,“谢谢。”
冰雪消融般的笑容再配上那独特的低沉嗓音,让沈澜不由自主地晃了神,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才将他神游的思绪拉回现实。
真是见鬼了,没想到这人笑的时候,还挺好看。
“车到了。”
贺琛伸手拉开车门示意沈澜先坐进去,自己则又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才上车关门。
出租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周边的风景疾速闪过,沈澜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到了饭点,便扭头对贺琛道:
“诶,你今天……咳咳咳,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逐渐频繁的咳嗽声让贺琛看向沈澜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感冒没好?”
“害,不是,变天……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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