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我们封诊道,是不制造死人的。”
“愿你永远不要忘记……”
李绍轻声说完,倏忽之间,散为无数光点……
两天后,京畿附近,邙山山脚之下。
周姓族人聚居的小村内锣鼓喧天。身穿白黄麻服的外村百姓纷纷从路上拥了进来,村内并不宽阔的泥土路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挤去,那是一片热热闹闹、人山人海的景象。
村外小道上,在几位跨着骏马的骑士的带领下,一辆黑漆麻拉的怪异的车由四匹蒙着双眼的马奋力拉动,朝着村口驶去。
说它怪异,是因该车通体发黑,车辕、车轮亦是如此,而且它比普通马车更显宽阔,车厢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型黑箱,旁人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材质。漆黑的车辕上,正在驾车的是一位皮肤黝黑、头发卷曲的昆仑奴。
这一色黑车、黑马、黑人,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目光。
只见那昆仑奴上身穿麻色小袖短衣,衬着白色半臂,黑而发亮的胳膊上套着一对雕刻有怪异纹路的古朴铜环,下身着条纹小口胡裤,光着宽阔的脚板。在他身边,则坐着一位腰肢纤细,戴锦绣浑脱帽,身穿绿色翻领窄袖袍的美艳女子。
女子目似秋水,口似樱桃,别有一番妖娆。她也穿了那种条纹小口裤,坐在车上摇着腿,透空软锦鞋在空中摆来摆去。
“你们封诊道连婢子都这么怪异,瞧六娘这身打扮,倒是比你还像是主人。”谢阮依然穿着男装,但身上的袍子换成了猩红色的,她满脸古怪地看向身后那架怪车,又转头看骑在马上,衣着朴素的李凌云,“你怎么跟明子璋一样,喜欢胡乱穿衣?”
“天地良心,李大郎穿什么与我有何干系?”明珪苦笑,“我这衣袍虽无法与你的相比,但也是宫中巧儿特别织造的,好歹也是用的贡品中的方纹绫。再说李大郎所穿,你也不能小瞧,他那身白纻衣是袁州贡麻所制,软似云白如银,价格昂贵着呢,也就是你在宫里瞧多了好东西才看不上眼。”
“六娘家过去是官宦人家,因祖父坐罪下狱,才被没入宫中做了官奴,她是宫里赏给我们封诊道的,现在是我的隶娘。既然为奴为婢,日常有些脏累活计也非得他们来办不可,她爱穿什么就随她吧!”李凌云对此不以为意,随便解释一二。
“宫里还能赏人给你们?”谢阮听到“坐罪”二字,眉头轻皱,朝六娘多看了两眼,又问:“隶娘是什么?”
“宫里赏人给封诊道,不只是大唐,而是古来有之的事。我们封诊道经常要剖尸查案,不是什么尸首都干干净净的,有时遇到腐败生蛆、流水流脓、身体胀大、形象恐怖的尸首,这时但凡身家清白的人都不愿来打下手,所以宫里历来会赏罪人给我们差遣。这些人因为是奴婢,所以必须听从主人吩咐,不能推托不干。隶奴多做些打下手的力气活,隶娘则执笔帮忙记录。若死者是女子,封诊道的先生为了避嫌,也要麻烦六娘这样的隶娘。”李凌云不厌其烦地说道。
“原来如此。”谢阮觉得炎热,抬手扇扇风,朝前头看去。
前方人群熙熙攘攘,但看得出大多是麻衣布衫的百姓,其中有些人戴着尖尖的遮阳斗笠,都朝前方挤去。
“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莫非今日此村祭神?”谢阮大惑不解。她身边的明珪闻言,把马背褡裢里的案卷卷宗拿了出来,准备翻阅。
“你又看什么?这案子也是个烦人差事,案卷天后都命我看了许多遍了,想知道什么,我直接说给你们听不就得了?”
谢阮一面朝前看一面道:“邙山下的这片地方不太平,也非一日两日了。最早是在前面的黄村里发生了一桩莫名其妙的案子,死者是一位罗氏娘子。那罗氏刚嫁人,夫君名叫邵七郎,是村里的猎户。罗氏死时,口吐白沫,双眼怒翻,七窍流血,下体也流血,死相难看不说,身下还压了一条狐狸尾巴。她丈夫日常上山狩猎,专门打山上的狐狸,以为是自己招惹了狐妖,于是在案发后跪地求饶……”
见李凌云在听,明珪将案卷递给他,善解人意地配合谢阮的讲述问道:“自己刚过门的娘子死了,不报官吗,忙着求什么狐妖?”
“山村野夫能有什么见识?有人在旁胡说什么闹狐妖的浑话,他也就信了。倒也并非谁都信狐妖作祟这种事,还是有人报了官,可你们猜怎么着?那县令跑来一看,居然也觉得是狐妖发难,于是草草找了个‘暴死’的理由,居然把那罗氏给埋了。”
“埋了?”李凌云从案卷中抬起眼,“这也把人命看得太轻了!”
谢阮将手中的马鞭抖了一下,啪地在空中打个鞭花,笑道:“谁说不是呢?这傻货已被天后发配到交趾,跟他的狐妖打交道去了。不过就在罗氏下葬后没多久,胡村便又发一案,这次死的还是年轻女子,姓苗,苗氏。”
“那苗氏的死相和罗氏一模一样,也是暴亡,尸首下压了一条狐狸尾巴。”谢阮指指李凌云手中的案卷,“这时,有人开始在百姓之中散播谣言,说邵七郎杀了多少只狐狸,狐妖就要杀死多少人来报复,于是县上便炸了锅。那罗氏的夫君邵七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究竟猎杀了多少只狐狸,整个村子陷入恐慌之中,当时县衙里头那位亲民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来猜猜,这位亲民官一定怕得要死,站在邙山一带就能望见东都,邙山自古是绝佳的葬地,我大唐素来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的说法,山上埋的人多了,鬼怪传闻也不会少。这位县令在任时,地方出现了妖异,就算他什么错都没有犯,一旦被人上报朝廷,也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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