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里面的食糜已经没有了?不过闻起来药味很浓。”
“我阿耶炼丹时不吃俗世之物,只吃道家的青精饭,青精饭就是用精白米和江南乌叶的汁水煮出来的饭,饭粒乌黑,闻起来有清香。除此之外,他会随饭服用自己炼制的丹丸。丹丸有七种,外面是不同的颜色,分别是红、黄、绿、蓝、紫、黑、白。阿耶一天服用三种,轮换搭配,用天降‘无根水’,也就是雨水送服。至于如何搭配,除了阿耶,就只有我和一个送水的小道士知道。”
“还有紫的?”谢阮好奇道,“你们术士炼制的丹丸居然有这么多颜色?”
“也不奇怪,除了一些草药,红色的丹丸中加了丹砂,黄色的用了雄黄,绿色的加了绿松石粉末,蓝色的加了蓝矾,紫色的加了蓝宝石粉末,黑色的加了木炭,白色的加了白膏泥。主料不同,最后炼出来的丹丸自然就有不同颜色。”明珪细细解释。
李凌云把罐子放下。“食糜之类的东西,一般的仵作不会在意。既然食糜被人特意从胃中取出保存,现在又已被用光,那么一定是有封诊道的人做了检查。你看看封诊录中有没有相关记录?”
“有,”明珪翻阅封诊录,点头道,“杜公曾问过我和那个送水的小道士,又对比过阿耶胃内食糜中半化丹药的色泽,确定当天阿耶服用的是红、黑、白三色丹丸,这与我和小道士的记忆相符。然后,小道士又说,他是夜间戌时给天师宫送的无根水,之后阿耶就把大门从里面锁上了。杜公根据青精饭的消化情况判断我阿耶是在进食后一个半时辰左右被人杀害的,这跟你先前的判断大致相同。”
“都相合吗?可我总觉得有些古怪。”李凌云从封诊箱里拿出一把弯如柳叶的长柄刀,用这把刀切开一段肠子的末尾部分,犹豫了片刻,又切开了肠子的另外一头。
“奇怪。”李凌云挑眉,“我先看了大肠,又看了小肠,肠子里面都是干净的。”
“难不成干净还有问题了?”谢阮不解。
“人进食时,食物自咽喉进入胃内,直到从谷道、肛门排出,都有一定的规律可循。通常人每天有固定的饮食时间,那么每日大便的时间也都会相对固定。如果说死者是在饭后一个半时辰内被害的,那么他胃里的食物应该有一部分进入了肠道,并在肠中形成细粪才对。肠道这般干净,倒显得不太正常,除非他刚排过粪便,或所吃食物还未来得及消化,并未进入肠道。”
“杜公的封诊录上倒是没有写出这一点。”明珪翻阅着册子。
李凌云沉吟道:“根据食糜的状态,足以推断你阿耶的死亡时间。杜公未做进一步推论,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只是在我看来,食糜在肠中所表现出的状态不太符合人体自然规律。等我回去后问过杜公再说。”
太常寺药园内,李宅大门之前,杜衡站在黑漆漆的封诊车旁,皱着眉头快速地翻看着手中的封诊录。
“明崇俨是个术士,这些术士最讲究服气,平日里吃东西极少,那些食糜,我为了分辨他当日到底吃了什么,已经用光了。”
从明崇俨的尸首上无法得到更多线索,李凌云便决定去六合观查看现场。他回家取封诊车时,谢阮命人去叫杜衡过来,谁知杜衡竟然早一步到了李家,说是来奉还天干甲字祖令的。
李凌云一边听着杜衡的话,一边掂量手中那块特别厚重的祖令,然后把它小心地揣进怀中。“杜公,你可以保证根据食糜状态推算的死亡时间没错吗?死者的大小肠均被我剪开,里面没有发现细粪,若按你的推测……”
杜衡打断李凌云:“我和你阿耶接手此案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天师宫。可遗憾的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早已把现场勘查过,他们手段粗劣,怎会像我们封诊道一般做得细致入微?我们赶到时,所有痕迹均被破坏,再加之时过境迁,很难发现新的线索。所以我们也只能根据大理寺和刑部当日的记录进行复查,这些都写在了封诊录上,你随时可以查阅。”
杜衡思索道:“案发当日,天降大雨,明崇俨的尸首又是从肛门被引雷针刺入腹腔的。人死后,周身肌肉松弛,不受控制,很容易造成大小便失禁。凶手把尸首摆成坐姿,肠道又被戳破,再加上雨水冲洗,这些外界因素也可导致肠道干净。”
“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李凌云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那六合观的天师宫里看一看。”
“大郎多保重。”杜衡面色晦暗,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为天后办事,一切要多加小心。”
“杜公……”李凌云压低嗓音,“我阿耶的尸首也存放在大理寺第三处殓房里吗?”
杜衡闻言,神色紧张地看看左右,点头道:“你阿耶的尸首确实在大理寺的殓房里,只是现在时日已久,恐怕也像明崇俨的尸首一样,损失了许多痕迹。我忝为长辈,你阿耶的案子本应由我来破,可由于某些缘故,我有了结论,却还未能结案。等明崇俨案了结,天后允许你亲自调查时,我会把你阿耶一案的封诊录交给你。”
“……我知道了。”李凌云若有所思,“尸首既然还在,等查清案子,我还可以为阿耶送葬,这已经很好了。杜公不要内疚,这事与你无关。”
“你阿耶是封诊道的首领,他的案子是我亲自调查的,虽有了结论,可此案的封诊录被天后命人拿走了,现在我也不便告知你更多细节。但我已经将案件情况巨细无遗地记录下来,你拿到手以后一看便知。”杜衡抚着短须说道。短短几日过去,他又显得老迈了许多。
“阿耶在世时,时常与我提起杜公。”李凌云边说边观察杜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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