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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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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攻城 (1)(第1/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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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你领兵就往西行。

    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

    运转起来了,但不是齿轮,而是陀螺。

    齿轮的运转是有节奏的,在那种轻微得有些细腻的“咔嗒咔嗒”声里,蕴含着一种优美的舒缓,仿佛不上发条也会这样心平气和地走下去。陀螺则不然,它忽而疯狂旋转,忽而摇摇欲倒,如果不及时抽动,就会彻底停止,更加糟糕的是,就算它在转得最快的时候,只要碰到地面上的一丁点儿障碍:一枚硬币,一个桌角,甚至一片碎纸,都会瞬间混乱了节奏、疾停了身姿。这种神经质的运转方式逼着抽动它的人必须提心吊胆,目不转睛,克服所有的疲倦和眩晕,与之不断地周旋下去……

    急诊就是一个陀螺。

    急诊科主任就是那个手执鞭子的人,她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些号哭不止的患儿和愁眉苦脸的家长,那些穿梭不定的护士和焦头烂额的医生,那些低声细气的咨询和声色俱厉的质问,那些悄然掀起的门帘和猛烈撞击的门板,构成了陀螺、运转了陀螺,也威胁着陀螺……她得分辨并判断其中的每一层用意、每一点动机、每一个结果、每一项目的,好及时给陀螺以动力,让它一刻不停地旋转,同时要把控节奏,既不能因为频频抽动而透支了自己的体力,又不能让陀螺疾发疾停,出现癫痫样的病态。尤其重要的是,她得时刻注意到所有可能磕碰到陀螺的障碍物,及时将它们从陀螺旋转的界域里驱除。

    将分诊工作交给大楠后,周芸来到诊室,帮助胡来顺和李德洋接诊患者。急诊工作并不像很多影视作品演绎的那样:打着红蓝双闪一路鸣叫的救护车送来插着各种管子的危重病人,一大群医生护士前呼后拥地推着诊疗床往抢救室跑……不是那样的,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急诊所要接诊的主要是发烧、吐泻和各种急性腹痛的患者,儿科急诊可能还要多一个气管异物和一个意外坠落(及磕碰伤),所以并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场面,甚至有些枯燥乏味。但真正考验一个急诊医生的也正在于此,因为急诊的工作量巨大,等于是把这种枯燥乏味翻了几番,尤其出小夜和大夜的医生,要应对各种各样的患者,要承受不断接近极限的疲惫和困倦感,这种情况下,医生的耐性甚至比医术还要重要——

    偏偏胡来顺不是一个有耐性的医生。

    胡来顺本是平州市儿童医院内科的住院医师,今年三十多岁,平心而论,他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但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份工作,对生病孩子的尖厉哭闹声极其厌恶,对家长更是没有耐心,出诊时很少拿正眼看对方,说话阴阳怪气,产生医患矛盾从来都是正面刚。这小子有股子浑劲儿,工作之外的业余时间都用在健身上,练得一身的腱子肉,而锻炼的目的既不是为了身材好,也不是为了少生病,竟是“万一哪天跟家长动手打起来时不吃亏”,所以全医院都知道这小子人如其名,就知道“胡来”。和他同时进医院的医生早就晋升主治医师了,他愣是熬到现在才轮上。

    照规矩,临床医生不管哪一级,只要升职,必须先到急诊轮岗不少于两个月。考虑到胡来顺的工作态度确实成问题,院领导把他的轮岗期调整为半年,这可给他郁闷惨了,但又没办法,只好干熬。熬了五个月,脾气却是越熬越大了。

    今晚的任务重,他有心理准备,就采取磨洋工的办法,慢条斯理地接诊每一个患儿,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反正急诊科当家的是周芸,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患者都压在自己手里纾解不出去,肯定要出手帮忙,既然她有能耐,就让她扛去,反正别把自己累着就行。

    尽管如此,连续几个匪夷所思的患儿,还是把他搞烦了。

    第一个是个三岁的男孩,被他爸爸一路抱着冲进诊室,说是在给儿子把尿时发现他尿血了,说这话的时候挺大个老爷们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胡来顺开了尿检,过一会儿结果出来了,完全正常。孩子他爸大吵大嚷说肯定是检查仪器坏了,自己亲眼看见孩子的尿是红色的,胡来顺也糊涂了,问来问去终于问明白,原来患儿家的小便池旁边放着一个用来涮墩布的红色塑料桶,小孩尿尿时,塑料桶的颜色透过尿液进入到大人视野,才造成了这场误会。

    第二个孩子说是发高烧,分诊时大楠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顶了天是个低热,但孩子的妈妈非说在家用额温枪测的时候体温超过40℃,大楠只好安排就诊。胡来顺一看孩子虽然有些发蔫,但眼珠子滴溜乱转,脸上绝无高烧时异样的红色,用体温计一测只有36.8℃,便知道有假。他直接跟家长说,孩子烧得这么“不稳定”,只怕中枢神经系统感染,得行腰椎穿刺术取脊髓液检查。孩子好奇地问腰椎穿刺术是啥,胡来顺直接从抽屉的器械包里拿了个骨穿针出来,吓得孩子嗷嗷大哭说不想参加期末考试,才撒谎说自己发烧,其实每次在家测体温的时候,都偷偷用额温枪对准藏在怀里的热水袋测的。

    第三个孩子更加奇特,才一岁多,说是从床上掉下来,磕了脑袋。胡来顺用瞳孔笔照着孩子的眼睛看瞳孔反射(孩子脑部摔伤,如果瞳孔一边大一边小,有可能是脑出血,如果两个瞳孔一样大且眼球运转正常,就无大碍),发现并无问题。孩子的爸爸不依不饶,扒拉着孩子的头发说:“怎么可能没事?大夫您看,这磕了仨包呢,连头发都磕没了。”胡来顺瞄了一眼,冷冷地说:“你是不是非盼着孩子出点儿事才踏实?有从床上掉下来磕仨包的吗?那是枕秃!”

    看病的间隙,胡来顺忍不住跟周芸抱怨了一句:“今天晚上没碰上几个正经病人,净遇见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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