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自然是最晓得柳潇然嘴硬心软的性格, 虽然偶尔会变得和冰块一样散发寒意,但实则好说话得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而且, 若是那些人当真有了顾虑有所动作的话, 反而容易露出马脚来, 也不失为一种尽快揪出幕后之人的方法。”苏慕伸手从柳潇然的边上取走了几本账簿,因为诸多事情的磋磨,他已经从一个完全看不懂账簿的人进化成差不多也能一目三行看数字的正经古代人了,“既来之, 则安之。”
看着苏慕一副似乎天塌下来都不打算哭丧脸的模样,柳潇然也只能暂且放过这场变数,两人似乎无言之中又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随后屋内便只剩下了沙沙的纸页声。
军器监这几年来积累了不少坏账, 苏慕翻的仅仅只是其中一年的账本, 就已经发现了好几处明显的错处, 这张瑜显然是连糊弄都懒得糊弄, 所有的数都是一团乱麻,看上去更像是张瑜按照心情随意填上去的。
“这么大胆,是真没想过会被查出来?”苏慕难以理解,这即便是真要贪污,起码面上也要做做样子吧,像这样直接宛若烂摊子一般地堆在这里,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看来这上头的人也需要好好查一查了, 这样的错处都能安然无恙地过上这么多年。”
柳潇然没有说话, 但他在旁边所放的纸张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一看也是收获颇丰。
两人就这般在桌子的两头忙碌到日落西山,陆灵珏的办事效率从来都很高,待他回来的时候,苏慕的账簿还没看完,但他已经按照名录上的名字把人都找人盯了起来。
“放心啦,一个都没落下,而且有几个似乎已经知道了些风声了,过去的时候正收拾东西打算跑呢。”陆灵珏颇为不屑地摆了摆手,“才不给他们机会嘞。”
柳潇然和苏慕已经看完的账簿在一旁堆得和小山一样,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张瑜在皇帝面前需要好好解释了,如今只要这些源头都被找出来,那么张瑜私贪军饷就是板上钉钉之事。
“七年前的账倒是比后面的要仔细了些,但还是有着诸多纰漏。”苏慕指了指其中几处明显有过改动的痕迹,皱着眉摇了摇头,“这里便是当时贺将军战败的消息传来之时了,看来他也有过慌张,怕被发现了,这才修改了其中几处,只是想来这人的筹算并不过关,修改了之后依旧……一言难尽。”
陆灵珏就是苏慕话中筹算不过关的人,倒也不是说学不懂,实在是他看见数就开始犯困,有些时候顶着自家大人严厉的目光都能当场睡过去,因此他只是象征性地走过来看了眼,便很是嫌弃地走远了些。
“夜里头看这东西伤眼睛,喻之,你和大人都已经找出了这么多问题了,先休息,明日再看也不迟,到时候我们再将这些人捉——”
“这些人根深蒂固的,一个后面兴许还连着好几十个,现下可缓不得。”苏慕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实如陆灵珏所说,这晚上看账簿实在有些伤眼睛,但也是迫不得已,“现下连那些货商都得了消息,京城之内张瑜被进禁足的事怕是已经传遍了,如今数不清有多少人都在着急抹掉自己的痕迹呢。”
“所以今早定论,便也能尽早将这群人都连根拔起。”
陆灵珏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被柳潇然以挡着光线为由给驱逐回家了。
“真好啊,辰初还有自家大人放他回去休息呢。”苏慕用手撑着头,停下了笔,看着烛火摇曳中柳潇然的清冷眉眼笑着打趣,“怎生柳大人就押着我看账簿?”
柳潇然闻言也抬起了眼,很铁面无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岂敢,这不是苏候爷自己揽下的?”
好家伙,这事儿还没翻篇呢。
苏慕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这柳潇然竟然还知道拿自己做过的事来堵话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夸张地哀嚎了一声,像是被什么黑心老板逼着打工的可怜人,提起笔的时候唉声叹气了许久,惹得柳潇然不得不再度抬眼看着他,有些无奈地问道:“那苏小侯爷可是想回去休息了?”
苏慕立刻顺着杆子开始往上爬,往前凑了些许。
“倒也不是想回去休息了……就是,有些怀念一样东西。”
柳潇然露出了些许不解的神色:“什么?”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这么看账簿的时候,是在哪里吗?”苏慕也不直说,先卖了个关子。
“碧水县衙?”柳潇然依旧不明所以。
“言轩既然记得,那是不是知道我怀念的是什么了?”
柳潇然沉默了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
“你,饿了?”
他清楚地记得两人是特意在外用了饭才来的,这最多就过了一个时辰,苏慕竟然是又已经饿了?
“没有,只是那时看到柳大人亲自下厨,做出来的面也很是惊艳,这才念念不忘,今日此时此景都与那时相似,所以……”苏慕的眸中期待更甚,“柳大人应不应?”
柳潇然自然是记得那一晚的,彼时他对苏慕还颇为设防,只是为着那人在为案件奔波才有此一举,但现下仔细想来,却是依旧很不合常理。
他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已经对苏慕尤为特殊了。
他轻轻笑了笑,将账簿又翻过了一页。
“应了你便能好好看账簿了?”
“那自然!”苏慕立刻很是认真地捧起了账簿。
“大理寺内的膳堂已经落锁,最近的便是我那里,只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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