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式厨房,没开油烟机,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
两个人一个在厨房用一脸做化学实验的冷漠表情盯着锅里翻滚的汤水,另一个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
钟南月本来没醉的,就因为颜雨非要给他煮醒酒汤,叫他生出了想要被照顾的念头,无边无际地乱想,一会会功夫当真把自己给矫情醉了。
他醉了,开始好奇昨夜到现在颜雨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波折,怎么会从无法接受同床共枕,一步之内进阶到愿意拉来全副家当与自己同居。
可他又没醉到失控的地步,只在脑子里想想,并不问出口。
他怕颜雨说只是图方便,他不好收拾情绪。
他想听声音,想克制脑子里混乱的猜想,想压下心口翻搅的孤独感,想用矫情的对白岔走想要一了百了的念头。
颜雨不肯开口,沉默的像是在生着什么气。
颜雨说不想惹钟南月不开心,到头来钟南月却发现自己好像总在惹颜雨不开心。
他瞟向沙发旁边靠着的那本巨大的书,没话找话地问,“这是什么啊?”
颜雨转回头看了眼,回答说:
“鸟毛。”
“什么东西?”
钟南月拧着眉坐起来,认真地看那本书,在心里问它:你是个鸟毛?
“鸟毛。”颜雨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补充了一句废话,“就是鸟类的羽毛。”
神他妈鸟类的羽毛。
钟南月笑得差点呛了酒,“你是觉得我不知道鸟毛是鸟类的羽毛吗?”
颜雨很好哄,看他笑了便也跟着笑,摇头说:“那你干嘛又问一遍。”
钟南月看颜雨唇角勾起的温柔,心间没名堂地一跳,躲开了眼睛。
醉酒钝化了思维控制力,想法变得真切。
他觉得颜雨这句平平淡淡的反问好萌好萌。
每个咬字,每个吐息,连同那句略带无奈的尾音,都萌到他的心尖上。
同时他也对自己陡然增大的包容度感到不可思议。
像他这种重度洁癖怎么会纵容一个人把一本子鸟毛扛回来放在他家的沙发上。
更别说那堆了满地的书和纸箱,该是嫌弃到立马叫家政扫出去丢掉的东西。
就因为是颜雨带过来的,落在他眼里,竟只觉得踏实温暖。
他实在不敢深想,用潦草的对白转移自己的思绪。
“我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会收集这些东西。”
“你问了就顺便看看吧,本来就是要给你的。”颜雨说。
“唔,”钟南月笑他的小心思,“我说怎么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故意钓鱼引我主动问你啊?”
“没想那么多,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拿给你就干脆搁在这了。”
汤好了,颜雨盛起来给他,将本子拿到地垫上展给他看,“是我走了很多地方收集来的。”
他指给钟南月,“这是在内蒙古旅行时捡到的,鸿雁的羽毛。这是在大理,是……”
可能是太多了,他自己并不完全认得清,歪着头盯着看了好久才不太确定地说,“……是蓝喉太阳鸟?”
钟南月刚喝了一口汤,噗嗤一下笑喷了,喷了颜雨满身的汤水,好在是没落在本子上。
他慌得顾不上头晕,又止不住笑,醉眼朦胧地拿毛巾去给颜雨擦。
颜雨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惊恐的躲着身子推他的手。
他才发现手里拎着的是块破抹布。
真的是醉了,晕乎乎的什么都分不清。
“有什么好笑的。”颜雨扬手脱了上衣气鼓鼓地丢进脏衣篮。
动作很帅,结果很菜,没丢准,落在篮筐外的地上。
他也不去捡,坐在他的鸟毛前面拧着脖子瞪钟南月。
钟南月盯着他丢在地板上的脏衣服笑问,“你们直男都这么不讲究的吗?”
“有你不讲究?”颜雨瞪他,“拿抹布给人擦脸?”
钟南月又开始笑,笑得停不住。
颜雨站起身,拖他回房洗漱,“还是等你清醒的时候再看吧。”
“不不不,我没醉。”钟南月拉他重新坐下,“现在看。”
颜雨好像在铺垫什么事情,被他搅乱了节奏,有些负气地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你收藏了这么厚一本,结果自己连名字都不记得啊?”钟南月摇头损他说,“形式大于内容。”
“你也说是这么厚一本了。”颜雨无语地看他,倒没有真的跟他生气,憋了半天之后弱弱地替自己找补了一句,“再说光凭一根毛很难辨认本主的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南月感觉自己不行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好,求你了。”
颜雨就不说了,一页一页翻给钟南月看。
每一页都标注了日期,地点,当下的天气和简单的心情。
有时候会画一个很可爱的简笔画,有时候是一句很孩子气的感慨,有时候是一句成长之后再看会觉得酸文假醋的尴尬鸡汤:
--逃课去网吧被老妈逮住打了,好气!要加油长大啊颜小雨,加油~
--高中毕业啦,第一次脱离爸爸妈妈的掌控独自去旅行,长大的感觉真好!颜雨你长大成人的样子太他妈的帅了!
--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今天看了《李米的猜想》,结局好悲伤,偷偷哭了一场。比起一时惊艳,我更希望掌握的超能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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