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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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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躬行事(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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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华台的后庭是一处人填起来的睡莲湖。

    提起来也十分讲究,先帝在世时,盛宠过一位名字中带了莲字的妃嫔,因由讨她展露欢颜,才不顾奢靡浪费在这章华台之后,挖出来一块湖来,独种睡莲。

    五月初还不是睡莲盛开的势头,不过回廊亭子四周挂起来的宫灯明亮,映的湖池远处视野开阔,一眼望过去,倒是也能瞧见几朵冰玉颜色的花骨,在碧绿的叶上呈展出软糯的花衣。

    湖风片片从水面淌过来,荡着阵阵莲叶清香,时不时出来透气的鲤鱼,总蹦出水面闹出些声响,不自觉,耳畔又夹杂起重重虫鸣。

    这半年过的实在太快,一眨眼的功夫,都快到了先帝忌日。

    那个人无疑是成功了,平生未作大功德,死的时候却还算安详,没受多少苦痛,生前做的恶也没人要他报偿,时至今日,沈宓也还处处记着他,好似得一直笼罩着他的阴影过完这半辈子。

    沈宓无声笑了笑,抬起眼帘,隔着纱隐约瞧见,对面庭廊里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衣着光鲜,再仔细瞧,竟然是贺云舟和新立皇后季氏。

    沈宓面上的笑意凝住,趁着着周遭还没有人过来,他抬步穿过庭廊,朝着他两人的位置挪去。

    才走近便听见贺云舟悲慨道:“天底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最大的笑话。”

    季氏似乎是哭过,声音微哑,“北境风沙多磨,却比京城安稳,你此去,千万珍重。”

    贺云舟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变了神色,抬头朝沈宓藏掩身形的柱子后头看去,冷冷道:“宁安世子。”

    沈宓身上腌出了药草味,风一吹便能浅浅露出来些许,要不是贺云舟满心都挂在别出,肯定能一早就能发觉。

    季氏闻言,连忙抹了把眼泪匆匆离去,头也不敢回地绕去了偏殿。

    待风定云清,沈宓款款从庭廊里挪出来了,“贺统领好兴致。”

    贺云舟冷笑一声,“世子也是。”

    沈宓坐到栏杆边的椅子上,十分惬意地仰面对着湖风,“我的意思是,你没能杀得了我,却要来宫中找死么?”

    贺云舟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

    沈宓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若是真喜欢,年前早些干嘛了,这会儿身份悬殊,是想拖着她一起不得好死吗?”

    贺云舟无话可说,今夜他也是忽然收到信,才赶来同季氏匆匆见了一面,多日不见,谁都不快活,他心里诸多离恨,也只能在夜里遮掩几分,维持着表面一副克己端方的模样,已经是忍到了极致。

    “倘若今夜不是我,而是别人,你要她如何自处。”沈宓向来诛人先诛心,话虽难听,却字字都教贺云舟无法反驳,他又叹了声气,“走吧,早日离开京都。”

    贺云舟皱起眉头,“冯统领一案还未查明,我必须要个交代。”

    沈宓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发丝,“你当日没能杀了我,如今这交代谁也给不了你了。”

    贺云舟恼然,“行刺的人当真是你指使的?”

    沈宓不做声,回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满目荒唐地收回视线,又哑然失笑,“怀汀,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长得只有个子呢。”

    贺云舟听到他的讽刺,语气顿时夹了暗火,“我须得同你们一样生的黑心烂肝,才算走上正途吗?”

    沈宓懒得跟他辩了,双手一摊,朝他摆了副随意的嘴脸道:“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今夜这庭廊无人,不如你就再杀我一回,杀完丢进这湖里,毁尸灭迹,一举两得。”

    贺云舟:“你就那么想死?”

    沈宓转身,看进他眼里,“不是我想死,是这偌大尘世,所有人都要逼我去死。”

    他起身走近贺云舟跟前,边说道“怀汀,我当真对不起你么,你几许想要报仇,我何曾说过一个不字?”

    “你…”贺云舟确实挑不出来他的错。

    “你总是这般。”沈宓无奈侧过面,余光望着那一湖清冷的池水,倒真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再也不起来了,又想起闻濯,只觉得周遭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他想窝到那人怀里,寻常地取个暖也好。

    “我处在这不属于我的天地,难道是因为我想吗?”他忽而掩面失笑,跌跌撞撞又坐到栏杆下的长椅上靠着,“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再劳烦你,去前殿帮我把摄政王给请过来。”

    贺云舟张了张嘴唇,本想再多问几句,又觉得身心疲惫,再多说也只是徒添他二人各自不痛快,垂眸转身,眼底已撞进一片衣角——

    他教那来人猛然一脚踹在膝盖上,顿时单腿硬生生嗑进地面,骨头“咔嚓”的碎裂声,在静寂的夜里响的格外清晰。

    剧烈的痛感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蹂躏,他大口气地喘息,额头上已经冷汗淋漓,却仍旧跪直了身躯,向对方行了道礼。

    沈宓反应没他们习武之人那么伶俐,回过头去看时,就见贺云舟已经跪着了,刚想问一句来人是谁,就撞见闻濯阴沉的要疯的眸子。

    他当场一噎,脑袋里全然想不起来前一刻,他搁这儿到底跟贺云舟说了些什么混账话,身体里唯一的本能就是赶紧跳湖,最好沉的再快再实一些。

    只是还没等他起身,整个人便被搂着腰半提了起来,“所以你给我的承诺,实则分文不值是吗?”

    沈宓廿载来最强烈的惶恐,居然是因为听到了这一句轻飘飘的问话,他被迫对上闻濯那双骇人的眼睛,望见他眼底猩红的血丝,忽然生出来些愧意,但嘴上还在挣扎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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