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还是跟以前一样,虽正儿八经做了皇帝,但亲缘在他心中占的分量更重,不等闻濯出声,他便携季惠瑜一起同闻濯拜了通礼。
闻濯头一回正眼瞧他,虚扶了他肩膀一把,目光停留在他瘦削了不少的身形上微顿,“近来的折子很多么?”他抬手指了指两人身后的座位。
三人落座,下人重新添茶。
“还是姚丞相请辞一事,”闻钦道:“如今朝中,吏部尚书和丞相一职有所空缺,众臣难免众多举荐。”
闻濯又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这草包侄子成熟了不少。
由于后宫妇人不得参与朝政,季惠瑜便及时告退,将正厅留给了他二人。
待人一走,闻钦又道:“姚丞相离京时,教户部侍郎给我带了一封手书,”他顿了顿,看了眼闻濯的神色又接着说道:“里面推荐了一位给事中的人选。”
闻濯不动声色,“有问题么?”
闻钦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给事中一职已经空缺多年,如今再设,是否有些不妥?”
闻濯真是好奇他这一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如今居然能够问得出这样的正经话来了,有些欣慰道:
“没什么不妥,倘若官职重设,原本所属丞相的职权,大可以分散与给事中和都察院。”
闻钦神色略微凝重,“这样改制可以么?”
闻濯淡淡道:“你是皇帝,有什么不可以的。”
闻钦心下欣喜,悄悄看了闻濯一眼,微勾了下嘴角,随即又凝重道:“这个给事中人选,是先帝在世时旧臣尹毓的学生,叫钟自照,”
他看着闻濯的脸色又停了片刻,接着说道:“当年尹毓被父皇贬谪离京,也并未宣告缘由,我担心…”
闻濯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他的话问:“担心我不满意?”
闻钦还是怵他冷不伶仃的发言,随即低下眼帘,不自在地抠上了茶杯外壁的花纹。
闻濯好奇地看他发顶,“闻子檀,你为何怕我?”
闻钦抬起头,欲言又止。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这便宜皇叔本身,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帮他稳住朝廷,便任劳任怨地看掌了半年,之后也都理所当然地把手中政权都交还了回来,半点也没有想要在他身上企图什么的意思。
想来想去都是好,他按理说不应该怕的。
闻濯轻轻敲了敲小案台面,“我同先帝,并不是一母所生。”
闻钦愣了愣,他没想到闻濯居然能够开口跟他说这些,遂有些紧张,“我知晓。”
闻濯轻笑,“你既然知晓,还打算跟我处成亲叔侄?”
闻钦摇头,“皇叔,不是亲的也无所谓。”
闻濯看着他半晌没说话,随后捻起茶杯饮了口茶,“总有一日,你会有所谓的。”
少年意气时总是接受不了这个“总有”,好像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遵守不了,什么都做不到一样。
“不会。”闻钦头一回反驳他。
闻濯没把他的话当真,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承诺约定,而这世间,如今有沈宓一个例外也够了。
不痛不痒撇开视线,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个吏部尚书的空缺…我记得去年年底,吏部大部分事务,都是由右侍郎苏时稔督办,他差事做的不错,是个合适的人选。”
闻钦点了点头,“我记得他。”
闻濯舔了舔唇,看了一眼方才季惠瑜坐过的位置,“近来户部尝的甜头太多了。”
闻钦乍一听,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随意应付了一句,又尴尬地冲着闻濯发笑。
闻濯:“五月后,将都察院和给事中这两把刀给用起来,新任官职是为了朝局稳固,不是庆祝升官发财。”
闻钦恍然大悟,“谨听皇叔谏言,”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那日后皇叔还参与朝政吗?”
这句话倘若是旁人来问,闻濯或许还会思量一番他的用心,但眼下是闻钦在问,他直接无所顾忌道:“名头还在,出了问题自然管。”
闻钦面上露出笑意,“那就好。”
闻濯懒得再跟他多说了,放下茶杯,就起身准备撵人——
“沈宓…”闻钦到底还是有些惦记,但他知道如今他不该多问,于是念出名字,又停了下来。
看着闻濯严肃起来的神色,请辞道:“没什么,恭贺皇叔乔迁新府,正事道过,我们便不多打扰了。”
随即闻濯便送他二人出了府。
作者有话说:
闻濯:那图不是我不留,主要我就看得进去沈序宁的画像,画上倘若是旁人,我便觉得要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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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煮茶工序是陆羽茶经中的步骤,原书都是文言文,这里是我自行写的翻译,有兴趣可以去读茶经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