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藤蔓之中,伸出一只干枯露出白骨的手。
他看着自己的骨手顿了一下,长骨化为薄刃,瞬间没入藤蔓之中!
一阵皮肉翻动的声音自脚底传来,伴随着冲天邪气扫荡了整个文殊阁。
鲜血沿着白骨如蛛网般炸开,杜芷闷哼了一声,将生死藤蔓从自己腹中,连根拔起。
杜芷苍白如鬼魅,跪坐其间。
顿时漫天枝叶四分五裂,如同撕裂的布帛失去依托,在扬起的瞬间化成黑灰。
与生死藤一同化为齑粉的,还有以它为依托的那些炼化怨气所得的修为。
就连杜芷也觉得自己的灵海猛地被抽空了一大截。
文殊阁外那些匍匐在地的弟子们扭曲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尖叫。
他们的手伸向半空之中,胡乱的抓着什么,口中念着“不要……还给我……”
场面一度混乱,又倏而静默。
他们茫然地看着那些黑灰怨气,源源不断地从自己指尖飘散,化进风里。
杜芷仿若无闻,甩了甩白骨上的血迹,“只有邪魔才需要信徒,我不需要。”
至此,杜芒那只从始至终都拢在袖中的手才轻轻松开。
一颗瓷白般的命阵眼石躺在他的手心。
“杜芷师兄,物归原主。”
虬结的根茎化成半片面具,覆在杜芷白骨森森的半张脸上。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没有接。
“留着吧,有朝一日,说不定还得有劳封殊君。”
生死一道就像是正邪之中缝隙,修这一道如独走薄刃,就连他自己也不大确定能走多远。
在文殊阁中的那片刻,杜芒作为家主,想了许多事情。
比如,杜芷的那盏长明灯还要不要在祠堂中点上。
比如,杜家外头那些弟子当如何处理为好,是小惩大诫还是以儆效尤。
但外头起的一阵混乱,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索性将结界撤开,第一眼便看见空地上的那一道鲜血画就的大阵。
阵中站着一名女弟子。
她手中紧攥着一节生死藤,汩汩鲜血浸湿了枝叶,所有飞散在半空中的黑灰和怨气,正源源不断朝那根藤蔓涌去。
吸纳的黑气让她血管变得乌黑,从脖颈如蛛网般爬上脸颊,让原本清丽的容貌变得可怖至极。
她瞪着一双惨白的瞳仁,死死盯着杜芒。
杜芒对视的那一瞬间,甚至觉得这名女弟子与他有什么私仇。
但是不可能,也不应该。
在杜家,除了他师父与几名长老外,杜芒同其他人,甚至谈不上私交。
所以更不可能与这名女弟子有什么瓜葛。
女弟子忽然大笑了几声,直冲杜芒而来。
在与他极近的地方停下,那双眼睛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杜芒没有避开,只是稍稍蹙了一下眉。
因为任谁看了这眼神,都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之间绝对有私仇。
但他又不能贸然开口……
如果引起对方这般仇恨,结果自己竟然浑然不察,无异于故意激怒对方。
却没想到对方看见自己蹙眉后,忽然高兴起来。
那些黑色的血线随着笑容,扭动了一下。
她伸出手,拉着杜芒的衣角。
“家主……”
“救我……”
杜芒在她眉间落了一道护符,落到一半稍微停了一下。
“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生辰。”
这句话说出去的瞬间,众人的表情都愣怔了片刻。
那个女弟子的面容却忽然扭曲,爆发出一阵癫狂地大笑,往后疾退至院中,手中藤蔓吸血疯长数丈,那些原本匍匐扭曲在地的“信徒”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通通调转了头开始重新朝拜。
杜芒有些茫然,他方才问的这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护符印记要发生效用,要写上姓名八字。
哪怕他是家主,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和出生吧。
怎么就引得这么大反应了。
有弟子持剑斩劈开刚聚成型的怨气,低声提醒了一句:“家主,你当真不认得楚玲师姐?”
楚玲?
楚长老的女儿?
杜芒恍然,但又不解。
楚长老不是随那一支回长陵城了吗,楚玲怎么没有回去。
“她不像是痴迷修道之人,留在此处是为何?”
众人脸都瘫了。
“能为何?家主你说是为何?楚玲师姐不是……”
但的确没有人能说明白,楚玲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楚玲虽入了符修一道,但并未正式拜入杜门下。
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楚长老与杜芒的师父十分交好。
尚在襁褓之时,两家便定下了亲事。
杜芒开灵即悟道。
除了他自己,所有人几乎都觉得他在百年之内必定飞升。
可他在很久以前就同师父和楚长老说过,他凡心浅薄,无意沾惹尘缘,这门亲事,需另择他人。
杜芒自知天赋凌然众人,为了彻底断绝这一路,他甚至讲过,“封殊若娶妻,只娶能与封殊势均一战之人。”这样的话。
果然自此之后,再来劝解之人就少了。
楚玲本来就少在杜家走动,这一来就更少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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