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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三抬头偷偷瞄着辰虚,既然帝君答应送自己回去,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他不开心。
却只听到辰虚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准确的是说,似乎并没有把她说的所有话放在心上。
他抬手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在凤三额间的一滴雨水抹去,转而道:“饿了吗?”
这句话问得凤三呆了一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一直到二人行至面摊前她才回过神来,饿什么饿,她一只九千岁都不满的鸟都用不着吃凡间的食物果腹,更何况帝君。
所以……帝君这句话是故意敷衍她呢。
进而她又意识到自己太天真,高兴得太早了。
帝君是说“要是在理,这一趟就当将你送回去不必再回天阙。”可却并没有定下什么是在理,什么是不在理。
就比如她方才说得如此真情实感,有理有据,帝君连给个在不在理的评判都没有。没有评判她想下个理由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小凤三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个小思绪很快就被阳春面的香气打散了。
她的确不需要食物果腹,但是她向来嘴馋。
这是一座南方的小城,小面摊的老板摆了二十年摊也不曾见过如此神仙似的人物,心里觉得大约是皇城里来的贵人,下面时放的料异常丰富。
于是小凤三喝完面汤之后,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二人走出面摊的时候,雨还未停。
辰虚牵着小凤三,雨水自动避开了二人,朝两边分拨流下,沿着不太平的石子路淅淅沥沥汇聚成小水洼。
凤三将手伸出避雨障,指尖摸了摸雨水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在旁人看来,便是哪家的小千金在淘气玩水。
但细想一番,其实不太合理。
至少在凤三身上是不该出现的。
凤三此时外表看上去是还未成年的少女模样,但实际上也有好几千岁了。
而自她三千岁,历经了第一道天劫后,凤帝凤后对她溺爱尤胜。表面上管得很严,她仍然时常溜下凡间去游玩。
凡间的确热闹,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可纵使长情,看几千年也应该看够了。
更不会像这般,吃碗面都一脸餍足,瞧着下雨的街角都能看上好一会儿的程度。
就好像凡间的热闹也好,安静也罢,种种乍见之欢伴随了凤三小几千年从不曾褪却,但她明明还是在一个生性不定的年纪。
于是在这细雨中,她停下脚步,拉了拉辰虚的衣角。以不太符合她年纪的神情,轻声又郑重道:“我不会毁了凡间的。”
“你们担心我会堕魔,可我不会。”
少女的凤眸微微上扬,似乎是向帝君给出的承诺,也似乎只是对自己说。
无论我是在瀛洲还是天阙。
无论将来天道负我还是偏爱。
我不会堕魔,我会尽我所力护佑凡间。
凤族与生俱来的骄傲天性,此刻全数展现在少女稚嫩的脸上。
她仰着头如同刚刚东升的旭日,带着些不服输的年少心气。
“帝君,即便是不拜在您座下我也可以做到,即便是我在凡间行走,也不会被尘缘牵绊出执念私心。”
我无心魔可堕。
当时凤三说出这句话时多少带了几分叛逆,也并不觉得这是一句妄语
辰虚听着她把话说完,带着若有似无轻微的笑意,轻轻重复了一句,“凡间行走。”
他顿了顿,声音似乎散在雨水中,“那鬼界呢。”
行走于鬼界,小凤凰,你还能秉持自心不被蛊惑吗?
随着辰虚这句话刚说完,凤三只觉得平地怒起风三尺,她被辰虚牵着的手传来一丝刺骨寒凉,紧接着万鬼齐哭的悲鸣嚎叫直接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莫名的嗔怒大喜在她血液中沸腾。
乍起的寒风过于凌冽,以至于让她全身每一处骨缝都传来咯吱声。
她下意识将牵着的那只略冷的手抓得更紧,才不至于心中慌乱失措。
而这不过是辰虚在十恶莲花境中的一须臾。
凤后连凤三逛逛人间都十分忌讳,更不可能让凤三接触鬼界之事。
所以这一次,是凤三第一次真正直面所谓的大邪大恶。
而即便是借由辰虚之手窥得一瞬,也让她心绪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那只牵着辰虚的手,如同溺水浮木,被她紧紧握着,即便被薄汗沁湿也没有松开分毫。
等寒风散尽时,他们已经不在江南的小镇,而是在瀛洲渡口了。
远处云雾缭绕出立着仙岛瀛洲,偶传出清啸鸟鸣。
受天灵泽养,温风和煦,渡口两岸春柳捶地,有摆船的老船夫站单脚独立在高高的船桅上。
这是一只上了年纪的山鸮,已经在这里划了两百年船,一眼便将小凤三认了出来。
山鸮老丈一瞬闪至渡口前,朝来人微微躬身,“仙君,凤三殿下。”而后又笑道,“凤三殿下,这又是偷偷出去玩了?”
说完他便将上船的道让开。
凤三这才意识到,帝君没有同开玩笑,真的只要她“说的在理”就放她回瀛洲。
在她还处在茫然之中时,只觉得辰虚轻轻将她往前面带了一下。
小凤三产生了一种被遗弃的错觉,下意识反抓住那一只即将松开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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