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甘冽,充盈着雪的气息。
田云逐老老实实趴在姜浔身上,像个大号的暖贴,熨帖着他衣衫单薄的脊背,把带自己制造的热气喷洒在他后颈裸露的那一小块儿皮肤上。
姜浔背着他沿村里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一路上看到很多与中国最北沾边的大字招牌,遇到了几个带着浓浓东北口音的高鼻蓝眼的俄罗斯族后裔。
这些很快变成了田云逐眼中熟稔的风景,不再表现得像初见时那样诧异。只是冷不丁被人撞见,更多的是觉得不好意思。
姜浔感到他的身体在自己背上缩了缩,头也低下来,发丝剐蹭着他的耳背。他没说什么,只是的加快脚步,用手掌把人托得更稳了一些。
经过了最北警务室,北红村村邮站,北极镇北红小学,他们来到村里最宏大的建筑:教堂。异域风情纯木结构的教堂门前摆放着俄罗斯套娃,甚至还有几只大酒桶,圣洁庄严又不失可爱的氛围惹得田云逐会心一笑。
“进去看看?”
姜浔微微侧头问他。
天做主线佯装吃惊地说:“浔哥你这么急?我都还没准备好戒指……”
姜浔脚步一顿,淡笑着说:
“我不急,反正昨晚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这次轮到田云逐的呼吸一滞。
姜浔满意地背着他转身走了,
“走吧,不看就不看,这里太小,委屈了你。”
村路的尽头一直通向江边,隔岸就是俄罗斯。这里矗立着最北极的北红哨所,了望台下铁栅围栏被白雪掩盖掉一大半,栅内竖立着一块辅助界碑。上下顺序依次刻着:中国.142(1)1993。一种肃穆庄严感扑面而来。
一座木质玲珑的“最北观景台”屹立在江边。站在上面,能看到冰封的黑龙江上雾影重重,河对岸连绵起伏的山势勾勒着这座被白雪覆盖的边陲小村。
“到江边看看?”
姜浔侧头看向眼睛雪亮的田云逐,清晨的空气湿润,氧离子令人肺腑清爽,也让田云逐沐浴着一脸的朴质纯真。
“好啊。”
越往河边走,就像融入了雾里。两个人的哈气也融进雾里,浓雾从江面一方飘然而来,所经之处迷迷茫茫,而未到的地方清晰透亮。浓淡不一的雾气沿着江面抚弄着森林河流,间隙透出的景色若隐若现,雾汽像生了根似的,时而间有团雾翻滚着向前。
北红村,看到你的每一眼都是惊鸿一瞥。
“怎么不走了?”
“累,喘口气儿。”
“你不总说我太轻了,怎么这就不行了?”
“呵,田云逐你故意的吧。”
“现在发现已经晚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田云逐忍笑模仿姜浔刚才的口吻,“难不成你想白吃不干活?”
“这口饭的代价可真大。”
田云逐拍了拍姜浔的肩膀,
“知道就快走,别耽误我赶集买年货。”
姜浔当真一路没再直起腰来,不知是笑还是累。
*
姜浔把车开到山货大集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里面依旧人头攒动,步履如织。姜浔放心不下田云逐,想让他在车里等着。可是田云逐早猜到了他那点心思,不等姜浔开口就抢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虽然是冬天,集市里山货、蔬果、肉类、水产一应俱全。顺着人流走了一趟两人手里就提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田云逐挤在卖春联的小摊前仔细地挑了很久,买回一堆红艳艳的对联、窗花,还有两只滚圆的大红灯笼。
田云逐把买来的年货分类整理放进车子的功夫,姜浔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搬回了一大箱东西。
“买的什么?”
姜浔利落地把东西塞进后备箱,又把田云逐拉进车里,三下五除二搬完剩下的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饿了吧,带你去吃饭。”
不过一顿午饭的功夫外面的天就已经全黑了。将近年关,漠河负隅顽抗的白昼也渐渐耗尽了气力,一天里只能勉强维持三四个小时的光明。
两个人从饭店走出来,经过贩卖苹果的小贩缩手缩脚当街叫卖。
苹果红彤彤的,让田云逐联想起今年因为住院而错过的圣诞节。他的目光在一车苹果上流连了片刻,怀里就被姜浔塞进了满满一纸袋的苹果。
晃神的功夫,姜浔已经拎着打包的饭菜头也不回地朝前走远了。田云逐连忙抱着一纸兜鲜红的苹果,跟在后头。天空很黑,苹果很红,他脸上的笑容很漂亮。
车子停得并不算远,他们很快就能走到,可是姜浔再次回头看向他的时候,田云逐却突然从昏暗的街角消失不见了。
苹果鲜红的残影还没在染上暮色的深邃眼眸中消散,回望的视角里,街道漆黑,空无一人。就像姜浔每一次从梦魇中惊醒时,带给他冷汗岑岑的心悸和惊痛的那个画面。
姜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瞬间变得嘈杂,鼓噪着耳膜。但姜浔同时又觉得心脏在这一瞬间在野风里空掉了,冷意浸透四肢百骸。
“田云逐?”
手里东西被扔在步行街的中央,姜浔奔跑过街道转角,瞳孔收缩,看到田云逐正弯着腰拿苹果耐心在哄一个哭泣的小朋友。
他止住脚步,抖动的肩膀又被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是小女孩的妈妈正匆匆从马路对面赶过来,冲到了孩子面前。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母女两个,田云逐才注意到姜浔铁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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