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本座名正言顺的夫人”
走出石壁的时候, 千祈感觉自己有些恍惚。面前一切之景,在此刻都显得尤为不真实。
这天下是乌烟瘴气,抑或是海晏河清, 似乎都在沈长弈覆掌之间。他选择了杀戮,人们唾弃他, 憎恶他,把他当作祸害三界的妖魔, 就连他最爱的神女, 也一心要除掉他。
可现在上天突然告诉千祈,这一切都是错的。沈长弈是无辜的, 他是被操纵的, 他是受害者。他也想护天下清平, 他也想倾尽一切来爱她。
上天突然告诉千祈, 你恨错了人, 你不该杀他。
甚至在她来不及挽救一切的情况下,神谕给她的,也只有一把冰冷的匕首。
她不该杀他,却又只能亲手除掉他。
无路可退。
命运便是这般可笑。
她的心中波涛汹涌,让她几近窒息。她突然迈开了步子,踩着松软的地面开始狂奔起来,掠过丛林落叶, 掠过紫色的幽冥花, 就像把身后的一切都抛开, 什么神谕, 使命, 苍生, 统统都抛开。
就像是要逃离, 逃离那错寞的过往,逃离那讽刺的命运。
可是……怎么逃得掉呢?
她靠着古老而沧桑的神树,缓缓驻足。她好想问问神树,它在三界外旁观亿万年,见众生苦楚,见命运嘲弄,可曾有过心生悲悯?
这所谓的上苍,可曾为这可笑的命数留过余地?
她轻轻叹息,阖上明澈的双眸,却有更明澈的两行清泪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到白皙的下巴,而后凝聚,再缓缓滴落。
滴入尘埃。
这时,她身后传来了靴子踩过草地的声响。帝清一步一顿,走上前来,原本冰冷的眉目此时也似秋日浅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
他眉目微敛,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为她轻轻拂去泪水,沉吟许久,终是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明所以,见她如此悲伤,以为是创世神也救不了苍生,只好试着开口宽慰道:“无妨,三界还有那样多的神秘之处,那样多强悍的神器,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
“不是的,”千祈睫羽微微颤动着,她拿出了岑曜给她的七绝刃,递到了帝清面前,“岑曜说,这是唯一能杀死妖皇的神器。”
刀刃散发出锋利的寒光,只看一眼便像是要被刺伤。此时,浅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刀刃上,原本的寒气又沾染上几分金色,平添了几分神圣,却又让千祈觉得万分刺痛。
千祈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七绝刃必须在月夜子时,妖皇毫无戒备之时刺入,方可魂飞魄散,就此陨灭……”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帝清面色微沉:“毫无戒备……妖皇怎么可能毫无戒备?”
千祈自嘲般地笑了笑:“岑曜说,我是命中注定化解这场浩劫的神。因为……沈长弈还放不下我,只有我能近他的身,让他放下戒备。
“只有我,能杀了他。”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要融化在浅淡的阳光中,融化在轻扬的飞絮中。
是啊,苍生需要她,世间清平需要她。她身为神女,便有注定要背负的责任和使命。
逃不掉的。
白骨森森的城门前。
此时千祈再看着地面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流淌如河的鲜血,只觉血腥减淡,而悲凉更甚。
七绝刃握在掌中,更觉冰冷。
她看到不远处,血花四溅,紧接着又传来了声声刺耳的尖叫,心下便知,他又在疯魔屠城了。
这样噩梦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稳了稳心神,落至地面,紧攥双拳,额间浮起了一层薄汗。脚下的血液过于浓重黏稠,以至于仿佛攀缠着她的靴子,让她举步维艰。
她叹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对着那个血色而罪恶的背影轻轻唤道:
“沈长弈。”
正在施展妖术的沈长弈微微怔凝。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紧攥着的妖剑。
他回眸,转身,血色的瞳仁映照着如山的尸体,万分瘆人。
他轻轻勾唇,血唇荡出一个阴冷至极的笑意:“千祈,你又是来杀我的。”
千祈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心下一冷。看来,这妖脉当真可怕至极,经历上次的刺心之痛,妖脉甚至在吞噬掉他对她的爱意。
那是他仅存的感情,仅存的理智。
沈长弈攥了攥妖剑,遍身血污,眉目阴冷而狠绝:“神女啊,你还不明白吗……
“——你杀不死本座。”
一字一字,尽是狠声。
千祈浅浅地笑了笑,额间朱砂明艳至极:“不,我不是来杀你的。
“我是来陪你的。”
沈长弈微微蹙眉,双手隐隐有些脱力,只是他眉目依旧不改冰冷:“陪我?千祈,本座如今可是妖皇,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千祈打断:“我是来和你做交换的。我在你身边一日,你便放下杀戮一日,如何?”
沈长弈微微挑眉,嘴角笑意讥讽:“交换……千祈,本座便知你定不是为了本座,而是为了那帮废物。”
千祈定定地看着沈长弈,又轻轻笑了起来,恍如溪风拂春,那般烂漫。
“看来,你是不肯了。那我只好告辞了……”
她作势便要转身离开,浅紫色的俏丽身影在遍地血污中显得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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