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是疯了。
独孤杀没回越女峰。
他去了燕骨峰。
他就那么穿着浸透了血的青衣, 背着同样染血的青骨琵琶,迈着一步步的血色足迹,迎着自各峰闻讯赶来的无数弟子的复杂目光, 朝执法堂走去。
执法堂内, 峰主应无面高坐首位,双目微瞌。狄副堂主等人于两侧束手而立。
不知执法堂众人等了多久,满堂死一样的静谧。
少顷,这静谧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应无面没睁眼,只道:“你来了。”
声音低沉, 不怒自威。
独孤杀走近, 朝应无面拜下:“师侄拜见应师伯。”
应无面仍旧没睁眼:“你想好了?”
独孤杀道:“想好了。”
应无面便睁开眼, 道:“但愿你没做错。”
独孤杀平静道:“我不会错。”
说完再拜,这次行的是大礼, 尚滴着血的袍袖于地面铺开大片大片的殷红色泽,好似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灼灼刺目。
他道:“弟子独孤杀,伤及楚歌峰两百余人, 又以下犯上, 对乌致峰主不敬,特来领罚。”
这话传出执法堂,围在外面的诸弟子没能忍住, 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其实早在听闻独孤杀回宗后,与北微峰主碰面没多久,便单枪匹马地杀去楚歌峰时,诸弟子就已争论过好几轮, 绝大部分都认为独孤杀盛怒之下, 楚歌峰恐怕没谁能落得好。
说不定还要死不少人。
然而事实却超出诸弟子的预料, 独孤杀竟真的独自一人将楚歌峰打个通透。
更没预料到独孤杀竟还能保持理智,只伤不杀。
……这已经无法用盛怒来形容了。
他根本是疯了。
诸弟子震惊之极。
继续看执法堂内,便见听完独孤杀自请领罚之言,应无面没有迟疑,立即定下鞭笞三百的惩戒。狄副堂主取来足有小儿手臂粗的铁鞭,站到独孤杀后方。
“得罪了。”
说完这么句,狄副堂主扬起铁鞭,开始一鞭鞭地行罚。
当是时,鞭笞声一下接着一下,独孤杀青衣本就被血浸染,此刻那颜色洇得更深,黏连着滴落的也比刚才更多。青衣很快破开口子,隐可见里头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都将将露出,围观者无不心惊肉跳。
执法堂的鞭笞之所以令全万音宗的弟子都闻风丧胆,原因便在于此。
不论修为,不问境界,但凡遭受鞭笞之罚,挨上那么两三鞭便要哭天喊地,痛不欲生;挨个四五十鞭,更是铮铮的傲骨都要被打断。
眼下独孤杀要挨整整三百鞭。
诸弟子中有人一鞭鞭地数,更多的人则不忍看,别过头去,想挨上这么多鞭,不知道独孤杀现在有没有后悔。
人已经死了。
元神泯灭,无法复活。
至于吗?
值得吗?
“二十、三十、四十……”
“一百、一百五、两百,嘶……”
听都数到两百鞭了,堂内也没传来半声的痛呼或惨嚎,别过头的弟子们忍不住转回去,就见独孤杀脊背仍挺得笔直,整个人仿如从地面长出的石像,未动分毫。
他面容冷峻,眸光亦是冰冷,其中没有任何忍受痛苦的意味,似乎这两百鞭笞对他而言只是挠痒痒。
弟子们再度倒抽一口凉气。
这独孤杀还是人吗?
及至最后一百鞭,饶是狄副堂主都累得额头见汗,挥动铁鞭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独孤杀也仍旧一声不吭。
堂外众人渐渐从震惊转为钦佩。
有此等大毅力,那楚歌峰就算真被独孤杀给告得没落了,也怪不得谁。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啪!”
最后一道落鞭声响起,三百鞭笞结束,狄副堂主收回铁鞭。
独孤杀终于动了。
却并非众人想象中的那种动。
他居然又朝应无面拜下,行的又是大礼。
他声音也依旧平静。
“弟子独孤杀,状告楚歌峰两百余人,目无尊长,肆意凌.辱凝碧道君;再告乌致峰主与凌云宗楚秋水,联手害死凝碧道君。”
哗!
满堂皆惊。
狄副堂主更是眉心一跳,转头看向应无面。
应无面肃然危坐,神色未变,浑然独孤杀说的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同先前一样,此刻应无面毫不迟疑,道:“执法堂受理此案。”
闻得此言,所有人心中皆冒出一句话。
万音宗要变天了。
独孤杀状告一案事关重大,当即便有人飞快给各峰传信,其中属去往主峰的传音符最多。
于是很快,各峰的峰主、长老等接二连三地赶来,主峰人也乌泱泱来了大半,执法堂被围得水泄不通。
诸弟子见状,心中纳罕即使是宗门招新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师长,就听有谁喊:“宗主来了!”
循声望去,宗主嬴鱼正乘风而来。
在诸弟子鲜有的印象中,宗主嬴鱼一贯四平八稳,好似天塌了也不能让他有所动容。
然今日,嬴鱼双手负后,眉宇间凝出个深深的川字,显然是为执法堂受理独孤杀状告一案而烦心。
诸弟子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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