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他前二十年积攒在海螺里面的所有好运气泡都在21岁这年排着队爆开了。
先是遇到傅决寒,再是能回家陪妈妈过生日,这些事放到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寝食难安”的感觉,吃也吃不下,睡更睡不着,做事时总是莫名其妙就笑出来,或者长久地愣神,恨不得一眨眼就到下个礼拜,可又想时间拖得再长一些,恰似近乡情更怯。
光生日当天要穿的衣服孟一就挑了三个多小时,挑到后面嘴角都急得出了泡,小脸皱得像个猕猴桃。
傅决寒又无奈又好笑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亲,说长辈都喜欢小孩子穿的元气一点,最后终于定了件嫩黄色的皮卡丘卫衣。
凌晨五点,栗阳被渴醒,迷迷糊糊地出门倒水,看到傅决寒刚从隔音室里出来。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少爷还鼓捣呢啊?”
“嗯,说了早饭不用等他。”傅决寒脸都黑了,看着里面孟一带着耳机反复调试音频,困得哈欠连天,眼底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都第五天了吧,白天晚上连轴转,超人也禁不住啊,忙什么呢这是。”栗阳啧了一声,“要不哥你去给他硬拖出来?强制关机!”
傅决寒舔了下后槽牙,说:“做的助眠音频,给他妈妈的生日礼物。”
只一句栗阳就消了音,也不劝了,转头问傅决寒:“那你怎么想的啊,还不把以前的事告诉他,万一他回家穿帮了怎么办?”
“顺其自然,他想起来了我不会瞒,没想起来我也不会提,都随他。”
终于熬到陶雅生日的前一天,孟一做好了全部的音频,整整20个G,他朗读了十一本书,剪辑了这几年收集到的所有最满意的声音,刚出隔音室时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没走两步就一头栽了下去。
不是晕倒,纯粹是困的。
即便这样还是不老实,他睡了五个小时就醒过来了,趴在傅决寒怀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闭眼,再睡一会儿。”
孟一嘿嘿地笑,“睡不着了,你说我要不把头发染成黑色的吧,这样显得乖一点。”
傅决寒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说:“不用染,这样就挺乖,小乖宝儿。”
“卧槽你肉麻死了!”孟一蹿过去亲他一口,美滋滋地蹭他:“多说点,我爱听。”
“好啊,今晚换我给你助眠。”
傅决寒拉起被子裹住他,回忆了几个小王子的选段,刚读了两句扫在胸口的呼吸就慢慢平稳了,低头一看,孟一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摩挲着人眼底的乌青,微敛着眉,“小傻豆儿,高兴成这样,如果明天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你能受的了吗......”
事实证明,傅决寒的担心并不多余。
第二天一早孟一就被接走了,孟想刚下飞机,特意绕了个路来接他,看见傅决寒时脸臭得要命,但也没多说什么。
兄弟俩在车上拌了几句嘴,孟想突然说:“妈妈的病,这一年恶化的很快,你要有心理准备。”
孟一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心理准备?”
“去年三月份,她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
“阿尔兹......怎么会!”孟一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啊,她还不到五十岁,怎么会得老年痴——”
“你也知道她还不到五十岁?”孟想瞪着他,“她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
像被人当胸开了个洞的风筝,孟一呆怔地张着嘴巴,任由裹挟着尖刺的冷风穿胸而过。
半秒之后他逃似的低下头,攥紧了怀里的玫瑰花
“对不起......”
玫瑰打蔫儿了,仿佛头顶淋着雨。
车厢内静默半晌,孟想说:“抱歉。”脸上全是懊恼。
他这样孟一更难受,“不用道歉,本来......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会忘的。”
说完这句话,心脏像是被放进绞肉机里绞碎了。
不管过去多少年,母亲依旧是他们之间不能提起的禁忌,孟想拿了根烟,叫住司机:“前面靠边停下。”
他撂下一句话就直接开门下车了,“我和钟叔走。”
等车门关上,孟一才敢抬起头,手心扎进去一根玫瑰花的尖刺。
“好的。”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孟家。
生日宴没有请外人,只有孟家父子和佣人在,陶雅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被孟清疏推着荡高,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欢呼雀跃。
她身形很消瘦,眼窝都有些向内凹陷了,但被打理的很好,身上没有任何异味或者排泄物,枯黄的长发依旧编在一侧,发尾攒着一朵小花。
病痛带走了她所有的光彩,只有骨子里的温善和优雅还能窥见几分,孟家的男人为了哄她高兴排着队上去献花,全都单膝跪地,像在呵护最尊贵的公主。
她会惊喜地接过花束,然后温柔地亲吻每个人的额头,再递过去一小盘曲奇,说:“感谢孟爸爸,感谢阿想哥哥。”
可到了孟一这里,她却突然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孟一的笑僵在脸上,像一只被强光定住的青蛙一般愣在那里,脑袋里的关窍在瞬间打通,他终于知道孟想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陶雅把他忘了。
“我、我是小宝,”孟一深吸一口气,抓住陶雅的手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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