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头就要到太和殿了。”肖杨一直走在九皇子右边,虚虚扶着他的手臂。
赵应祾点头,超前方望去——太和殿下阶梯层叠,御路踏跺平整大气,远远望着便觉气势恢宏,轻易冒犯不得。
他不涉政事,一般不往太和殿去。
唯一一次也是十年前。
他想拦住投戎的三哥,拖着条残废的腿也要跑去。只可惜在台阶上摔了一身灰也没赶上父皇那句允准了。
他拍了拍袖子,面上带笑,回应肖杨,“不知父皇见着我会是何等惊诧。”
肖杨恭敬地扶着他,“自然是只有喜没有惊。”
赵应祾笑得越发明显,好像去上朝真是一件寻常的骄傲事,而他不过只是个需要父亲夸赞的小儿子,如此容易满足。
正说着,就见翰林院大学士周觅走近。
周觅向赵应祾请了安,自然地同他一起走入太和殿。肖杨告退,与一众太监家奴于偏殿等候。
“殿下提议的那事,老朽已同翰林院诸位上书。只等您今日再和皇上述一遍。”周觅五十有余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威信亦是不必言说。
“有诸位帮衬,自然是最好的。”赵应祾拱手,说得真诚。
“殿下体恤民情,有所作为。这便是我们的分内事。”周觅平时不苟言笑,清高自傲,对于民有利的事却是从不吝啬,直言进谏的事也没少做。
虽说这般不免树敌一二,却也从某种程度上整肃朝廷风气,于混沌中注入清流。其一派人士堪称中流砥柱。
两人相谈寥寥几语,气氛倒是融洽。入了正殿后便各自往自己的位置走去,整理衣冠,等待早朝开始。
赵应祾同一众皇子站在最前排。他位于最左边,身旁只有八皇子赵应栎。
小时候的赵应栎和他闹得不可开交,自他的腿受伤后到跟变了个人似的,成熟稳重得很。
话不多,殷勤不少。
平日里往北边军营的家书由赵应栎一齐寄出,因此两人还有点联系,不像和其他几个皇家的弟兄,于赵应祾而言,他们皆只是知晓名字的陌生人,还得提防着;当心哪一日踩进了他们的利欲漩涡,惹得一身腥臭。
皇帝赵昌承在众臣的行礼请安声中坐上龙骑,抬手让太监叫了声免礼。
他对突然来上朝的九儿子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一如往常。
这几日早朝的重点还是在即将班师回朝的北府军上。
凯旋回城迎接的礼制、场地、将士们的奖赏去留、伤残兵员的处理、祭祀、典礼……全都需要反复商酌确认,六部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虽官员们大多条理清晰,只是事物繁杂多乱,全部堆积在一起还是有些棘手。
“太后三日后将回京,大抵再过七日便可到了。”礼部尚书于楠拱手出列,“太后寿辰十一月初七,如今已十月十五。若庄王殿下再耽搁,怕是会误了吉日。”
“朕知道。”赵昌承摆摆手,“这几日也商讨得差不多了。兵部同户部再核查一遍,便将旨令送到庄王手上去吧。”
皇帝将这些事一一提点,末了才看向位于首列的赵应祾。“于各地修筑藏书阁一事,朕同诸位翰林院学士所想无异。确有万般好处。”
他顿了顿,户部尚书黄访文便拱手出列道:“若真如九皇子所言免除书费、公开借阅,哪各地怕是难以管理。且战事刚过,国库不裕,若兴土木,民愤难盖。”
赵应祾跛着腿往前走了一步,“儿臣以为各地寺庙多有闲置,公家祠堂占地亦绰绰有余。皆可挪分寸。”
前朝南都,皇帝醉心道教,曾下令“百日传经,筑塔颂道”。让天下能人巧匠于五台山、敦煌等地绘十里壁画,召集世间文人墨客书万卷经纶。一时间,烟雨立千百亭台楼阁,江山闻万千骚客争鸣。
虽说最后诸侯四起,群雄逐鹿,南都皇室一朝倾灭,天下割裂至五朝十六州。但那段历史仍旧和这些宝塔寺庙一般流传至今,未曾腐朽。
赵昌承转动手上扳指,又继续道,“你所言非是易事。”
赵应祾早就料想此事不会轻易完成,心里平淡无波,面上倒是一副热切模样。
“今年已到岁末,此事最早也得明年开春才可付诸行动。”皇帝不等他开口就说道,“不过比起整日无所事事,你也算是有心了。”
他沉吟几瞬,点了工部侍郎纪秋白上前,“你分内的事向来做的不错。这次便由你从旁协助九皇子罢。”
纪秋白应下。
皇帝的目光落到第一排众皇子身上。个个低眉顺眼,乖巧得紧。
赵昌承:“栎儿,户部的事就由你同你九弟商酌。他平日性子沉闷,同外人也不常见面,你做兄长的提点些,也容着他小孩子性情。”
藉由腿伤,赵应祾连这些年每月的请安都推脱了。皇帝也眼不见为净,连派人看望他都不曾。
赵应祾乐得自在,正合了他往外逃的意。
皇帝这番话看似是对幺儿的宠溺。可只要知晓一点那薄纱下的真相,便会明白这绵里可谓处处藏针。
赵应祾却似喜不自胜,带着孩童般渴望证明自己决心的莽撞,颤着嗓子道:“定不负父皇重望。”
此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李公公见无人再向前进言,便弓着身低声问皇帝,“今日可还有要紧事?”
“便先如此罢。诸位卿家也早些回六部敲定诸事。”皇帝摆手,“庄王还等着呢。”
说罢,他便扶着龙椅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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