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吧?”方连云冷冷地开口,万行川不在,她懒得继续装腔作势。
“那段录音是引线,时温是饵,你最终要的,是整个方家彻底完蛋,再无翻身之日。同时还收获了一堆同情,连万行川也产生了一丝愧疚。”方连云精致的眉眼有些扭曲,平常的仪态全无,“你赢得十分彻底。”
“如果你们没作恶,我再计划又有什么用。”万重为连头也没抬,语气很平。
“你真的会放过我?”
万重为嘴角挑了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过他依然没抬头,方连云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判断他刚才那话里有几分真假。
笔电屏幕上的白光打在万重为脸上,从方连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冷肃的眉眼。
见他许久没说话,方连云反而松了口气。她料定万重为不敢和万行川撕破脸,而且自己手头上也有万行川不少把柄,万重为要对她下手,除非不在意万源的死活。
方家已经没救了,这些年积攒的恶事太多,一旦进入司法程序,基本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她现在首要是保住自己不受牵连,其他的事再从长计议。
时温彻底清醒是在一周后。
又下了几场雪,临近圣诞,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挂上了彩球和装饰灯,过节的气氛很浓。
从病房的窗口能看到落雪的树梢和那些红红绿绿的装饰。这家医院以昂贵著称,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力求让病人感到贴心舒适。
时温常常躺在病床上盯着楼下发呆,宽敞奢华像五星套房的病房,不吝投入的顶级医疗资源,医护人员的小心呵护,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而恍惚。
他不太说话,迟钝又敏感。
万重为每次进来的时候,他就转过头去,或者闭上眼睛,有些抗拒对视或者交谈。几次沟通无效之后,万重为也跟着沉默下来。
外面的事情渐渐清朗,一切都按照万重为的计划在走。但他和时温的关系却陷入混乱无序和方向不明之中。
不忙的时候,他中午会在病房里陪着时温一起吃饭。两人吃的都是医院配的营养餐,只不过时温的餐饮要清淡很多。
他们全程沉默着各自吃饭。时温吃得很少,有时候只喝一点汤。护工撤走餐具的时候,万重为看着已经瘦得不剩几两肉的人,皱眉拦下护工,说:“再吃一点。”
时温垂着头没动,万重为突然就生出来一股怒火,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他几步走过来,将时温面前的汤碗端在手里,另一只手拿过勺子,盛了一点汤,递到时温嘴边。
时温半躺在病床上,万重为紧贴着床沿站着,上半身微微弯着,手里举着一只碗从上而下压过来,存在感很强,压迫感也很足。
时温的抗拒便带着点不明显的慌。
勺子在嘴边,他不想吃,也吃不下了。他紧抿着唇,两人无声地对峙。
进门的护士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给时温解围:“万先生,他不想吃就别勉强了,目前病人吞咽困难,能吃多少吃多少就行。而且现在每天都有打营养针,不会出问题的。”
听到吞咽困难这几个字,万重为默了一瞬。他拿着勺子的手握紧了,终于收了回去。
护士开始忙碌着换药,护工也收拾好了餐具走了出去。万重为站在病房里,像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插不进手,连话也说不出来。
时温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有手伤看着厉害一些,换药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抽动。绷带打开的时候,血肉模糊到不能直视,光看着就疼。
万重为觉得呼吸困难,后背僵直地站着,在又一次听到时温的嘶气声时,转身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