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沈樾侧眸望向窗外逐渐氤氲得更深的夜色,缓缓说道。
“黄沙镖,鸳鸯剑谱......我回师门,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你送我的那册话本。”他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彻底死心了,然而当回忆重新浮现之际,我发现我的心不是死的,它只是短暂熄灭了,只是一阵微风拂过,就能将火星撩拨得复燃。”
“当时我太过怀疑自己,也不敢问你到底为什么不赴约。”沈樾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忽然笑了,“如今我也知道了,你不是没赴约,是没收到那封信。时间隔了太久,当时你没有收到信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你不是不愿见我——这一点就足够了。”
祝枕寒迟迟不说话,他摸了摸鼻尖,觉得有些尴尬了,于是找话题来说。
“至于我一直不想告诉你真正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好丢脸啊。”他说,“如今回想起来我那时候的挣扎,大多都是基于你毫不知情的情况发生的,在你眼里,恐怕觉得我突然一下子就不理你了。我也有些担心,你会不会以为我还为了生辰礼物的事情耿耿于怀。当然,小师叔,你更不用觉得我可怜,我如今再讲述那些事情时,并不会难过。”
半晌,祝枕寒从喉间慢慢逼出几个字:“这并不丢脸。”
他声音又哑,又低,闷闷的。沈樾讲到后半段的时候,一直不敢看祝枕寒神色,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才恍然抬头去观望他,即使夜晚寒凉,也能看得清他的眼眶泛红,说话之间,只是眼睫轻轻地一颤,泪水就顺着眼角往下淌,一直蜿蜒滑到他微启的唇瓣间。
“我......我不知道你那时候那样难过,也没有察觉到你当时的不对劲。”
祝枕寒说着,即使极力压抑着酸涩,仍有滚烫的眼泪不断从眼眶中往外流,引得素来清冷的声音也染上了哽咽,他越是想要阻拦,就越发不可收拾,如同轰然决堤的坝。
于是他只好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我并不是顽劣不化的冰。禾禾,我比你想象中更早对你动情。从你第一次吻我之际,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后悔当时没有回吻;我确实不善表达,不能像你一样直白地说出喜欢,但是当你问我,你可不可以喜欢我时,我并不是随意答应的,我那时候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不知该如何反应。”
祝枕寒沾着泪珠的眼睫颤了颤,于是沈樾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连忙要找东西给他擦眼泪,结果摸遍了全身也没摸出帕子,就只好抓着袖角,走到祝枕寒面前,半蹲着身子,细细给他擦拭眼泪。泪水流进指缝的时候,沈樾惊觉,原来祝枕寒的眼泪也是烫的,旋即,他又觉得这种想法很好笑:祝枕寒又不是冰做的啊。
边擦,边哄道:“和你重逢之后,相处了这么久下来,我也能大概猜到当时你并不是我看上去那般冷淡。你记不记得,我在落雁门的时候,还刻意刁难你?那时候我心有怨愤,见了你就无法保持全然的冷静,忍不住要刻意刁难你,你不也是处处忍让我。”
祝枕寒记得。
当时,沈樾主动提出他们之间再不提前尘事。
祝枕寒答应了。可是沈樾的脸上却浮现了怒意,似乎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两样都不能够叫他满意。他盯了祝枕寒一阵,一字一顿说道:“你总是如此冷静自持。”
他现在也明白了——沈樾的百般刁难,只是为了看他失去冷静的样子。
无论是冷脸相待,还是私自更换鸳鸯剑谱的男剑与女剑,都是为了看他愤怒,看他惊讶,或许只有这样生动的情绪,才能让沈樾有一种真切的实感,眼前的人,并不是两年前的那个永远无法消融、只得观望的冰雪,才能让他心头久凝不散的怨气有所褪去。
祝枕寒垂着眉眼看沈樾,红着眼睛,说道:“我那时不懂,还以为你是真的想与我两清......实际上,我来落雁门,就已是抱着不愿见你与旁人修鸳鸯剑法的念头了。”
“我发现你替我抄了一夜的书时,真是吓了一跳。”沈樾擦干净眼泪,又用指腹轻轻触了触祝枕寒红得发软发烫的眼角,笑道,“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什么刁难,什么陈年旧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便想着,既来之则安之。”
祝枕寒抬手握住沈樾的手腕。
他现在忽然明白了那些话本子里,为什么一个人喜欢与另一个人肌肤相触,因为这样会让他有种安全感,就好像在灰暗煎熬的回忆海潮中起伏的扁舟,如今终于靠了岸。
沈樾并没有抽出手,任由祝枕寒握着,反倒是翻过手腕,用指尖划了划他的手背。
“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说,“该你说了。你的手伤是怎么来的?”
“你离开之后,我在原地呆愣了一阵,确定你真的走了。那时候大约正好有外出修行的弟子归来,于是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沿着寒江而入,我知道,如果被他们看见,恐怕会对你我造成麻烦。”祝枕寒低声说道,“于是我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走了山道。其实我的缘由才叫丢脸,并不想告诉你的——我走后,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你临走时带着恨意的那一眼,没留神,竟然在山坡上踩空跌了下去,摔在了用以捕兽的铁夹上。”
落雁门多饲养禽鸟,山间设有捕兽夹,定期也会清理那些凶猛的野兽。
凭祝枕寒的武功,是断然不会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的,可他就偏偏犯了。
他是关心则乱,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事情,一心只想着沈樾。结果摔下去,捕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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