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了,沈樾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镇纸压在案本中。
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输了,小师叔,按照约定,我得给你捏捏肩膀。”
祝枕寒正倚在窗边,闻言,问道:“你翻阅了多少案子?”
沈樾说:“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九个。可惜,差一个我就赢了。”
祝枕寒垂下目光。在摊开的案本上,那所谓第五十个案子,仅仅只占据了半页纸,即使沈樾匆匆扫一眼过去,也能说他翻够了五十个,可沈樾翻到这里就停了手,像是卡准了时机,又像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赢下这场赌局,所以语气也并不是很惋惜。
那厢,沈樾已经站起身来,拍拍椅子,说道:“小师叔,过来坐。”
于是祝枕寒没有揭穿他的谎话,走过去坐下。
天青色的莲花玉冠被如瀑黑发簇拥着耸立,显出清雅无暇的光泽,与祝枕寒周身的气度相得益彰。沈樾这样望着,想,当初他买下玉冠的时候,心里就想的是祝枕寒,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将它送给祝枕寒,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他的手从暗扣处划过,牵连出很轻的一声响,随后没入黑发间,将柔顺似绸缎的长发拢了拢,原是为了方便捏肩膀,却不小心触到了祝枕寒的后颈,引得他下意识要躲。
“我不小心碰到的啦。”沈樾赶紧按住猫的肩膀,生怕他真的躲得远远的,好言好语的哄道,“以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你后颈肉敏感,我以后就尽量不碰了,好不好?”
站在身后,看不到祝枕寒的表情,只知道他摇了摇头,发尾也跟着晃了晃。
“不要紧。”他声音微微发哑,停顿片刻,又加了一句,“我会慢慢习惯的。”
祝枕寒自己恐怕不知道,但是沈樾在高处看得清楚,他说这话时耳尖泛红,如同沾染了红霞。沈樾向来都知道祝枕寒的脸皮薄,没想到这般薄,比馄饨皮儿还薄——他往祝枕寒怀里一扑,祝枕寒的脸就发烫;他碰到了祝枕寒的后颈,祝枕寒的耳尖就红了。
这简直是,沈樾想,简直是暴殄天物。
要是自己能早点发现这件事,以前也不至于将祝枕寒视作高岭之花,为了维护他的高洁清白,甚至不敢做太过界的事情,令所有无法宣泄的喜欢都止步于浅尝辄止的吻。
他一时计上心头。
拖长了声音,说:“哦,好。”
于是帮祝枕寒捏肩膀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刻意避让他后颈。很快,沈樾就感觉到手底下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他的按摩而放松下来,反而是更加紧绷了,背脊挺得笔直,浑身僵硬,如临大敌,沈樾暗想,他当年将要赢得武林大会头筹的时候恐怕都没这么紧张。
“小师叔,你也太紧张了。”他笑道,“好了——我捏完了。”
祝枕寒明显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站起身来,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重新荡回腰际。
沈樾的目光追着他,顺着垂落的长发看去。小师叔生得宽肩窄腰,是手臂能够很轻易环住的那种弧度,之前在灯会的时候,他跌进祝枕寒怀里,慌乱间触及他腰际,事后光在想祝枕寒说的话了,并没有太在意,如今却忽然觉得那时候的触感变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他又想起来,在鲤河客栈,半夜听到隔壁符白珏房里传来巨响的时候,他似乎是从祝枕寒怀里惊醒过来的。沈樾抽丝剥茧,仔细琢磨,再将睡下后的模糊记忆刨了刨......似乎确实有祝枕寒给他盖被子,结果他迷迷糊糊钻到了祝枕寒怀里的印象。
好,这就是不知不觉错过两次正大光明抱他的机会了。
沈樾实在有些后悔。
他盯着祝枕寒的腰身,云绸腰封束得贴合,并不纤薄,落在眼中,如同浸泡在温水里逐渐沁开的细雪,是散着微寒的温热,是不可纳入掌中的,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试。
心头像是有猫在细细抓挠,又痒又疼的,越看越想要伸手碰一碰。
沈樾胆大包天地想,倘若他放软了声音恳求,耍赖,满地打滚,非要祝枕寒让他抱一下不可,否则就不吃饭,不睡觉,祝枕寒磨不过他,最后应该还是会叹着气让他抱。
整个思路像走马灯一样的快,清晰可辨,他清了清嗓,出声道:“小师叔。”
祝枕寒正整理着头发,听到沈樾用一种很装腔作势的声音喊他,便转头回望。
沈樾迎着他澄澈的目光,还是有些心虚,眼神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就像即将被审讯的犯人,不去看祝枕寒的脸,反而去看他衣襟上的绳扣,说:“我能不能......”
门被叩响了。
沈樾一下子清醒过来,心如止水,欲念全无,清白得可以当即出家念佛。
敲门的自然是白宿,他因为先与张倾梦去膳厅用饭,甚至还来迟了。
他向来神经大条,察觉不到房中的气氛,进了门之后,只是提醒道:“我与张倾梦先用过饭了,给你们都留了一份,她方才热过了饭菜,你们去了之后正好可以吃了。”
祝枕寒和沈樾谢过了白宿,便出门去膳厅。
出门后,祝枕寒惦念着沈樾方才没说完的话,问道:“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即使是现在说也不可能让祝枕寒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他,如果要说“我想提前预定一下你和我独处时的拥抱”又未免太过荒谬,所以沈樾犹豫了一秒,决定先不告诉他了。
“就是想说我饿了,能不能去吃饭。”沈樾说道,“刚好白师叔就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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