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沉默了一下,有些茫然问道:“你在房间里摔了一跤?”
修昳淡淡一笑,坦然承认:“嗯。”
“好好的怎么就……”她关了门,走上前蹲在修昳身侧,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并未受伤,怎么会突然摔一跤?”
“听到阿念的敲门声,赶着开门没注意脚下,是以才……”修昳口气散漫随意,一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不过,不碍事,阿念不必担心。”
虞念:“……”
她真的有些服气,居然会有散修好好走路也能摔一跤!
修昳看着虞念,又问了一遍:“阿念找我有何事?”
“我来是想说,事情已结束,我们该回去了。”她说着站起身,见他仍不为所动坐在地上,不禁催促道,“修昳,你怎么坐着不动?快起来吧。”
修昳唇边微笑不变,声音透着无奈:“阿念,我没有力气,站不起来了。”
虞念:“……?”
难怪他摔倒后不急着站起来,反而不紧不慢换了个姿势坐稳。
“可你昨日还一切正常,今日怎么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才没仔细看他脸色,这会儿凝神细看,果然有些不正常。
他的眉眼被白绫遮住,但面庞仍依稀可见淡淡倦色。
他似乎真的很疲惫。
她重新蹲下,担忧询问:“你怎么了?”
修昳摇摇头,漫不经心道:“从前久居顺清山,许久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大约是身体还不适应。”
“不适应?”
“人间不是有个说法,活动量猛然超出往日许多,初时不会有感觉,要过些时候才会有疲累感,我大抵就是这种情况。”修昳耐心解释道。
虞念:“……”
修昳说的不假。在顺清山时,她就注意到他终日无所事事,从不修炼,只会在一旁默默看她练剑。活动量可以称得上几乎没有。
“不适应”这种说法,倒是也能说得通。
虞念一时无言,最后一言难尽道:“修昳……你好生娇气。”
她只见过凡人娇气,原来散修也可以这般娇气。
修昳失笑,却没有辩驳,没有否认。
她叹了口气,不解地追问:“既然难以适应,又何必执着跟我走?”
修昳笑容一滞,转瞬淡了一些,回答道:“阿念看到了,我很弱,为了求得庇护,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又善解人意地补充:“我知晓阿念还有重要的事,不如今日阿念先行一步,我休息好了再追上去……”
虞念蓦地笑起来,打断他:“你连御风都难以坚持,要怎么追上我?”
修昳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接话。
虞念视线在修昳眼上的白绫停了一下,心中一软。
到底与他舒心相处了半年,替身一事也到底是他受的委屈多些。
她道:“修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说好各取所需,我答应了庇护你,又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是我带你离开了顺清山,我自会对你负责。”
修昳微怔了一下,不知是哪个词戳到他的点,只见他唇边笑意加深,笑着道:“是我错了,我该相信阿念。”
虞念侧了身,向修昳靠近:“你把手搭在我肩上,借力于我,我扶你回去。”
她没做过这样的事,但她记得从前仙门之人重伤无力,便是这样被人搀扶着回去的。如今修昳没有力气,她应该也可以这般将他带回去。
修昳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过后提醒道:“阿念,我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路途遥远,会很辛苦。”
虞念侧过脸笑了一下:“别小看我。”
修昳低叹了一口气,依言将手搭上去,默默在暗中强撑着几分力。
虞念左手抓住修昳搭过来的手腕,右手从他背后伸去,扶着他身体另一侧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瞬间,虞念忽然僵在了原地。
修昳跟着安静了一会儿,不明所以问道:“阿念?”
虞念下意识道:“嗯?”
“是我太重了吗?”
虽然他的身体的确很沉,但她尚可以支撑。会僵在原地,不过是因为……
她似乎完全低估了这种姿势的亲密程度。
从前她看受伤之人互相搀扶,只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姿势,如今自己上手,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好像和他太近了。
她的脖颈在他臂弯之间,某种程度上像被他轻揽住。而扶在他身侧的手即使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感受到一点曲线的走向和若有似无的体温。
他的头发很长,齐齐垂落下来,随着他偏头的动作,有几根发丝就那么拂过她的手背,像羽毛一样撩拨着她。
而他开口,又有呼出的温热气息落于她耳上,带着淡淡的暖意,让她耳尖有点发痒。
这样近的距离,她甚至都能闻到来自他身上的一缕清香。
好近。
虞念低头,轻咬着嘴唇,有些窘迫。
她和栖羽都没有这般亲密地接触过。确切的说,她和任何一位异性都没有这般亲密地接触过。
她僵着身子适应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下回,我可不会再扶你了。”
修昳看着虞念,像是猜到了什么,却没有多提,唇边笑容愈发温柔,轻轻应道:“嗯,只有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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