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间, 阿瓜并没瞧见郑蔚与胡珊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见了冬儿,正高兴的要打招呼, 却被冬儿又冷又狠的一眼给吓住, 他缩了缩, 郑蔚这时候才算回神。
但心在哆嗦, 浑身上下都在控制不住的哆嗦。
他看了眼布庄,胡珊兰能有今日不易,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转头先走了。
郑蔚站在外面看“浣花布庄”的匾额,想胡珊兰方才客气而疏离的笑容,那种陌生是显然已有决断的结果,让他不敢再去向。他知道胡珊兰在郑家时就已经为他花光了积蓄, 还落了一身伤痛,她能走到昴城,开了这家铺子, 哪怕有胡瑜兰和胡青羽帮衬,可过程也是想象得到的艰辛。
他一直站在铺子外头到夜色黑沉, 铺子才熄灭烛火,关门上锁。眼见人要走了,郑蔚才从暗处出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改了称呼:
“胡姑娘。”
胡珊兰顿足, 回头看过来。
夜沉如水, 月光凉白, 胡珊兰的眼光比月光还要清冷。胡珊兰等人走到月色下看清了, 才淡淡道:
“郑大人。”
语调里的冷淡疏离让郑蔚望而却步。
胡珊兰的身边站着很多人, 白姮和冬儿,还有展婆子几人,甚至远远的,郑蔚还瞧见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他有很多话想和胡珊兰说,可全部涌上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踟蹰半晌,喉间哽塞:
“对不起。”
胡珊兰嗤的就笑了:
“大人说完了么?说完我就走了。”
她转头就走,郑蔚急道:
“珊兰。”
“郑大人!”
胡珊兰回头,语调满是不认同:
“我不认为郑大人可以这样孟浪的称呼我。”
郑蔚鼻尖酸涩,他忍着眼眶发热:
“我,我想……”
“大人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不想被大人打搅。”
郑蔚被堵住,却还是死死盯着她,一点也不肯妥协的样子。胡珊兰忽就笑了:
“大人这是做什么?我自问无愧于心,大人也得偿所愿,好聚好散才不会让大人失了风度。泽安州是个好地方,昴城更是个好地方,适合让人脱胎换骨,重新来过。”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却叫郑蔚觉着冷彻骨髓。
她确实割断了,她重新来过了。而她重新来过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他。
郑蔚惶恐的看着她: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
“不能。”
她转头看了看几步之外等着她的人,同她们笑了笑,才又同郑蔚道:
“大人远离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我们之间,最好死生不复相见,再无往来。”
郑蔚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胡珊兰转头便与白姮一同回家。
家,她如今才算有了家。她的好日子不能被任何不该来打搅的人打搅。
自这日起,胡珊兰果然就再没见到过郑蔚。她对郑蔚还算有几分了解,那个在郑家落魄的庶子,骨子里却有着浓浓的自傲。初次见面,他在郑家锦绣的兄弟姐妹间,是最落拓寒酸的一个,却也是背脊最挺直的一个。
他肯吃苦,费心机,不就是为着出人头地,好叫那些人高看一眼,甚至是将他们踩在脚下?
话说的那么明白,他自是不会再纠缠了。
日子风声不显的过,眼见就到了腊月里。南边的冬天也是冷的,只是不像盛京那样冷,雪也不会像盛京那样的下。
胡珊兰虽瞧着娇弱,却是个能忍耐的。潮冷的冬天让她的膝盖发作,时不时就一股酸疼,她怕白姮担忧,总是装作无事,但这日回来,就瞧见西屋里堆了好些的碳,展婆子还买了好些的生姜,她还没用,就觉着心里一阵发热。
进屋去,白姮果然正与沛青在磨姜粉,嘴里还絮絮叨叨:
“姜粉一定要磨的细,到时候一块儿放进手炉里暖腿,去去湿寒,就好多了。”
“阿娘。”
白姮抬头看她,顿就笑了:
“回来了,锅上蒸着红豆饼,就等你回来吃热的呢,快去洗手。阿陈,把热水提来。”
一叠声的安排,胡珊兰暖的心都要化开了。进屋不说洗手,退了斗篷就往白姮身上腻,白姮嗔道:
“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在外也是做老板的人,这是什么样子?”
嘴里嫌弃,却搂的紧。
因是新开的铺子,又刚巧进了腊月,不少人新年做新衣,铺子生意就不错。这日晌午,客人总算都散了,沛青陈婆子送了午饭来,胡珊兰与白姮正要去后头吃饭,却进来了个小厮模样的人,胡青羽当初买的仆从里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厮阿平,阿平勤快嘴巧,立刻上前招呼,那小厮却拨开阿平,径直朝胡珊兰来了。
“胡老板。”
眼生。
“您是?”
小厮赔笑,但哪怕笑着,眉眼间也抹不去的倨傲:
“我家主人想请胡老板一同吃个午饭,聊聊给您的铺子投些银子的事。”
别说胡珊兰没说要招人一同经营,哪怕是有心,也总得商量着来,但这人的话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她看一眼白姮,制止她要上前,只同这小厮道:
“不知你家主人是谁?铺子小,只怕投了银子要亏本,我们并没有招股的意思。”
小厮却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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